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像冰冷的丧钟尾音,在吴昌盛死寂的书房里回荡。他维持着接听的姿势,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昂贵的加密设备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汗渍。叶凡那声“拭目以待”的平静宣判,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窗外,深城的霓虹依旧璀璨,却再也照不进这片被绝望笼罩的空间。吴昌盛缓缓放下电话,动作僵硬得像一具生锈的机器。他浑浊的眼眸深处,最后一点属于商业巨鳄的精明与算计,被一种近乎野兽护犊的、不顾一切的疯狂所取代。
同一时刻,深城某私人会所密室。
张颂旋靠在天鹅绒沙发上,指尖烦躁地敲击着红木扶手,连接着千里之外海城的吴家风暴眼。他刚结束与吴昌盛那场充斥着火药味与绝望的通话。
他深吸一口雪茄,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对着手机另一端那压抑着巨大不安的男人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冰冷的疏离:
“老吴,电话打完了,叶凡……油盐不进。” 他省略了所有寒暄,直插核心。
“他怎么说?!”吴昌盛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绷紧到极限的琴弦。
“怎么说?”张颂旋嗤笑一声,烟雾从鼻孔喷出,“他让我转告你,你儿子吴子轩……是个人渣。”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扎向对方最脆弱的地方。“他手里握着的东西,足够把你那个宝贝儿子钉死在耻辱柱上,十年起步,二十年封顶。”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证明对方还在线。
张颂旋毫不留情地继续:“老吴,醒醒吧!这些年,你和你家老大,用钱、用关系、用吴氏集团的信誉,给他擦了多少屁股?掩盖了多少肮脏?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你那点遮羞布,一捅就破!今天他踢到叶凡这块铁板,是报应!纯属活该!”
“张颂旋!”吴昌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彻底撕破脸皮的暴怒和一丝绝望的嘶哑,“那是我儿子!是我吴昌盛的儿子!你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成你儿子,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换成我儿子?”张颂旋掐灭雪茄,眼神锐利如刀,“我张颂旋的儿子,绝不会像吴子轩那样,把强暴当乐趣,把毒品当消遣,把人命当儿戏!更不会愚蠢到去踹叶凡亲爹的肚子!老吴,别跟我扯什么‘如果’!你儿子变成今天这样,你这个当爹的,就是最大的帮凶!是你无底线的纵容,把他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怪物!你现在跟我谈‘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不配!”
他的声音冰冷,字字诛心,彻底撕开了吴昌盛试图用“父爱”包裹的遮羞布。
电话那头传来吴昌盛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良久,才挤出一句带着浓重鼻音、近乎哀求的话:“……老张,看在……看在几十年交情的份上……真的……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叶凡……铁了心要毁了他?”
张颂旋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但更多的是明哲保身的决绝:“余地?有。叶凡的原话是——让你儿子自己去自首,把该认的罪都认了,或许还能争取个死缓。否则……” 他顿了顿,“老吴,听我一句劝,这是你儿子唯一还能保留点体面、保留点希望的出路,让他去自首吧,这是……止损。”
“自首?哈哈哈哈……”吴昌盛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进去就是一辈子!我吴昌盛的儿子,怎么能烂在那种地方?!我宁愿他烂在国外的阳光海滩上!送他出去!永远别回来!”
张颂旋叹了口气,知道吴昌盛已经彻底被“父亲”这个身份绑架,坠入无底深渊。“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吴,你好自为之。”他不再多言,直接切断了通讯,密室重归寂静,只有雪茄的余烬在烟灰缸里散发着最后一丝微热。张颂旋疲惫地闭上眼,知道吴家这艘船,已经撞上了名为“叶凡”的冰山,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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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吴家老宅书房,黑暗如同实质般包裹着吴昌盛。
他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枯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张颂旋最后那句“好自为之”,如同丧钟的余音,在他脑海中反复撞击,最后一丝借助外力斡旋的希望,彻底破灭。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迅速侵蚀了他仅存的理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破摔的、同归于尽的疯狂。他猛地抓起手机,不再有任何犹豫,再次拨通了那个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号码。
短暂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没有寒暄,没有试探,吴昌盛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直接撕裂了通讯频段:
“叶凡!” 他直呼其名,抛弃了所有虚伪的客套,“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放我儿子一条生路!立刻停下你所有的动作!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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