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柳茹烟惊叫一声,死死拽住顾玉娟扬起的胳膊,压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难堪,“这是在外面!好多人看着呢!有什么事,进去再说行不行?!”她焦急地环顾四周,脸上火辣辣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茹烟的拉扯和路人的目光像一盆冷水,勉强浇熄了顾玉娟一点失控的怒火。她狠狠吸了几口混杂着油烟味的浑浊空气,强压下翻涌的恨意,眼神怨毒地剜了柳茹菲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恶狠狠的话语:“好!好!我倒要看看柳建军是怎么教女儿的!教得女儿连亲妈都不认了,六亲不认的畜生!”她把所有的恨意和失败感,都迁怒到了那个她抛弃的男人身上。
柳茹菲对她的诅咒置若罔闻,冷冷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戒备与驱逐。
顾玉娟冷哼一声,强撑着早已摇摇欲坠的优越感,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道:“我们来是给你爸送钱来的!天大的好事!你最好也劝劝他,别不识抬举,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她把“送钱”二字咬得极重,试图用金钱重新夺回场上的控制权。
“送钱?”柳茹菲眉头锁紧,眼神里的怀疑浓得化不开,“你?有那么好心?”过往的每一次“好意”,都伴随着算计和伤害,她早已筑起心防。
“哼!等下你就知道了!”顾玉娟不愿再多费口舌,倨傲地扭过头。
“不说拉倒。”柳茹菲懒得纠缠,直接拉起叶凡的手,十指紧紧相扣,仿佛那是她唯一的锚点,转身径直推开了餐馆那扇沾满岁月油渍的玻璃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滚烫油烟、浓郁香料和家常饭菜味道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他们。
餐馆里正值晚市高峰,人声鼎沸,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充满了喧嚣的烟火气。柳建军早已打过招呼,特意留了一个靠里的小包间。店里的老伙计都认识老板的女儿女婿,一个服务员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引路,另一个则小跑着去后厨通报。
另一个服务员看到紧随其后、脸色铁青的顾玉娟和一脸尴尬的柳茹烟,习惯性地挂上职业笑容:“您好,请问几位用餐?”
“不用管我们!”顾玉娟没好气地一挥手,像驱赶苍蝇,语气冲得很,“跟刚才那两人一起的!”她拉着柳茹烟,毫不客气地“砰”一声推开小包间的门,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叶凡和柳茹菲的正对面,目光如探照灯般射过来,充满了审视、挑衅和未消的怒火。
柳茹菲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对面坐着的只是两团碍眼的空气。她端起桌上粗糙的瓷杯,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温热,慢慢吹着浮起的茶沫,姿态沉静如水。叶凡则安静地坐着,气场沉稳如山,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柳雨晴还没到,信息说临时有客户要晚点。
小小的包间里,空气瞬间凝固成了冰块。顾玉娟被这死寂压得喘不过气,对着柳茹烟厉声发号施令,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茹烟!去!把你爸叫过来!立刻!马上!”
柳茹烟刚局促地想起身,包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茹菲,叶凡,雨晴还没……”柳建军围着那条浸透了油烟、边缘有些磨损的旧围裙,脸上带着灶台忙碌后特有的红晕和见到女儿女婿的由衷喜悦,笑呵呵地走进来。然而,他后半截带着暖意的话音,在看到对面坐着的顾玉娟和柳茹烟时,如同被寒冰冻结,瞬间僵在脸上。眼中的笑意迅速褪去,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语气也变得生硬如铁:“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他粗糙的大手下意识地在围裙上用力擦拭了几下,仿佛要擦掉什么不洁的东西。
顾玉娟立刻挺直了背脊,下巴微扬,摆出一副施恩者和谈判者的姿态:“柳建军,昨晚电话里说的事,我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别犯轴!答应下来,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她刻意加重了“大家”二字,试图用模糊的集体利益来施加压力。
柳建军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斩钉截铁道:“不用考虑!我说得很清楚了!门都没有!你们走吧!”他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柳茹菲放下茶杯,清澈的目光看向父亲,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爸,到底什么事?”她敏锐地察觉到父亲强压的怒火和顾玉娟来者不善的气息。
柳建军重重叹了口气,胸膛起伏着,声音里压抑着翻滚的怒意:“是王天成!那个仗着巴结上了集团大老板、小人得志的东西!现在要搞什么火锅连锁,到处抢地盘,把主意打到我这小店头上了!”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子般剜向顾玉娟,“昨天晚上,这个女人就打电话来当说客,被我一口回绝!没想到今天还有脸追上门来!” 旧恨新仇,在这一刻被点燃。
顾玉娟立刻接口,语速飞快,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和不容置疑的优越感:“柳建军!你说话别那么难听!我们租你的店是看得起你,是为你好!你摸着良心想想,你这巴掌大的小店,一年到头烟熏火燎,起早贪黑,能挣几个辛苦钱?撑死了也就糊口!现在,我们一年给你二十五万!整整二十五万!你躺着什么都不干就能拿到手!这跟天上掉金砖有什么区别?你这破店,累死累活一年能净赚二十五万吗?!”她刻意将小店贬得一文不值,试图用巨大的金钱落差摧毁柳建军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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