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修道者协会的阁楼内部,灯光是经过精密调控的冷白色,明亮却不刺眼,均匀地洒落在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冰冷而空旷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混合气息,消毒水般的洁净感,若有若无的、属于各种稀有药材和符篆的奇异幽香,以及一种更深的、如同金属和古老岩石般的沉重底蕴。
穿着统一深灰色衣裳的修道者行色匆匆,步履无声,如同精密仪器上的齿轮,高效而沉默地运转着。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秩序感,肃穆得令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只有偶尔从远处某个房间传来极其微弱的、仿佛能量束流经管道时的低沉嗡鸣,才证明这里并非完全的死寂。
万华彬没有带君凡去公共医疗室,而是径直穿过几条回廊,进入了一间位置僻静、陈设却极为舒适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宁神的檀香,与外面那种冷硬的秩序感截然不同。
“坐好。”万华彬示意君凡在房间中央一张铺着柔软垫子的矮榻上坐下。他自己则走到墙边一个嵌入式的合金柜前,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柜门无声滑开,里面并非寻常药品,而是整齐排列着许多奇特的器皿:莹润的玉盒、寒光内敛的金属小瓶、以及一些刻满繁复符文的透明容器,里面盛放着颜色各异、闪烁着微光的液体或粉末。
他动作精准地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青玉盒和一只银白色、造型极简的金属瓶。
万华彬回到君凡面前,盘膝坐在他对面。打开青玉盒,一股极其清凉的草木异香瞬间弥漫开来,盒内是半凝固的、翠绿欲滴的药膏。他指尖沾上一点,动作轻缓而稳定地涂抹在君凡额角的伤痕上。那药膏一接触皮肤,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便直透而入,瞬间抚平了伤口残留的火辣刺痛,甚至让君凡因为内腑震荡而一直紧绷的神经都微微松弛了一丝。
接着,万华彬拿起那只银白色的金属瓶,轻轻旋开盖子,里面是几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温润乳白色的丹丸。他倒出一粒,递到君凡唇边:“‘玉髓护脉丹’,含着,别咽,让它自然化开,引导药力下行。”
丹丸入口微凉,随即化作一股温和而磅礴的清流,顺着咽喉缓缓沉降。君凡闭上眼,努力引导着这股暖流,让它缓缓流淌过被震得隐隐作痛的内腑和滞涩的经脉。那股翻腾的气血和尖锐的刺痛感,在这股温润药力的滋养下,渐渐被抚平、舒缓。
就在药力行开,君凡感觉胸中那口闷气稍稍顺畅了一些时,房间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了。
会长陆泰北此时也是安排好了门人,严加看管协会的各个出口,绝不容许那天阙宫之人进入修道者协会,当他大步走进来时,他没有穿协会常见的制服,而是一件深青色的旧式长衫,布料厚实,袖口微微挽起,露出古铜色、筋肉虬结的小臂。他身形魁梧,国字脸膛,浓眉下压着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左脸颊上一道寸许长的旧疤,随着他此刻紧抿的嘴角而显得愈发深刻,透着一股久经风霜的粗粝和毫不掩饰的焦躁。他带进一股室外雨夜的寒意和浓重的烟草味。
陆泰北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接盯在君凡身上,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尤其是在他苍白的脸色和额角已经覆盖上药膏的伤口处停留了片刻。他毫不客气地拖过一张沉重的紫檀木圈椅,在万华彬和君凡对面重重坐下,椅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天阙宫的人,如今倒是越来越猖狂了!”陆泰北的声音如同他本人一样,低沉、浑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安静的治疗室里显得格外突兀,震得空气嗡嗡作响,“那群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的家伙,不在他们的洪荒界待着,跑下界来找你麻烦?君凡小子,你什么时候惹上这群煞星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君凡眼底,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君凡喉咙动了动,口中的丹丸尚未完全化尽,一股清凉的药力仍在盘旋。他迎着陆泰北逼人的视线,早在返途修道者协会的路上,万华彬便是为君凡介绍了陆泰北。所以,在陆泰北一阵询问后。
君凡这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因为伤势和丹丸的作用还有些沙哑:“会长,我…我不认识他们。他们突然出现,就…直接动手了。”他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三道身影,为首者倨傲冷漠的眼神,那巨汉沉默如山却带着致命压迫感的拳头,还有那个一直未曾出手、气息却最是阴冷的瘦高个。那种被锁定的、冰冷刺骨的杀意仿佛再次缠绕上来。
“不认识?无缘无故?”陆泰北浓眉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他们说什么没有?总有个由头吧?我似乎听到了他们说的那什么道皇经。”他粗糙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是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檀香的气息似乎也凝滞了。君凡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以及万华彬在对面极其细微的、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副会长万华彬依旧在专注地处理着药膏,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陆泰北带来的风暴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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