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寒潭的水面上浮着两颗腌得发黑的冬瓜，月光斜照，瓜皮上凝着一层薄霜。陆无尘蹲在岸边，指尖轻轻敲了三下酒葫芦，壶口微震，一道灰光溢出，在空中划出半道残弧，随即被他一掌按灭。
“来了。”他低声说。
五爪金龙缩在灵田边缘，尾巴卷着半块烤红薯，耳朵竖得笔直：“你真在冬瓜里埋了听话草？那玩意儿上次让赵无极跳了三炷香的脱衣舞，要是被外人吸了，当场开唱《宗门弟子守则》都可能。”
“不止。”陆无尘把葫芦往腰间一挂，“还掺了点‘记忆回溯孢子’，谁碰谁得把自己七岁偷吃供果的事当众背一遍。”
话音未落，寒潭水面泛起涟漪，三道黑影破水而出，身法诡异，落地无声。他们手中符箓泛着微弱灰光，与系统界面的色调如出一辙。
“果然是冲着信息流来的。”陆无尘眯眼，“连符文都抄系统皮肤。”
黑衣人直扑冬瓜，其中一人抬手一抓，指尖刚触到瓜皮，整个人猛地一僵，眼神涣散，嘴里开始喃喃：“那年腊八，我偷喝了三碗灵粥……二师兄发现后罚我抄《清心诀》三百遍……”
第二人刚想后退，脚下一滑，摔进泥里，随即抱着头大喊：“我不该篡改药材账本！我早就知道丹盟副盟主是魔道卧底！”
最后一人咬破舌尖，强行稳住心神，转身欲逃，却被白璃一掌按在肩头。她指尖微光流转，直接探入对方识海，冷声问：“谁教你们用‘跳帧式爬取’盗取系统数据？”
那人挣扎着冷笑：“你们……以为只有你们能连上那东西？它早就……对外开放接口了……”
陆无尘慢悠悠走过来，蹲下，从对方袖口抽出一块布条，上面绣着半枚残月，但纹路扭曲，像是被某种符阵强行改写过。
“不是血月教。”他把布条塞进酒葫芦，“是有人拿赵无极的临时绑定当跳板，反向接入系统。挺聪明，可惜忘了——系统只认咸鱼态，你们这种拼命三郎，连登录页都进不去。”
白璃皱眉：“那他们是怎么拿到数据的？”
“不是拿到。”陆无尘站起身，“是系统自己往外送。赵无极用我的流程跑出精密效率，系统觉得这模式值得推广，自动开了共享端口。这些人，不过是顺着网线来捡漏的。”
五爪金龙挠头：“所以系统现在不光是你的金手指，还是个……开源项目？”
“差不多。”陆无尘拍拍葫芦，“它嫌我太懒，干脆自己搞了个‘咸鱼技术联盟’。”
白璃把三人押走前，回头看他：“接下来怎么办？”
“收网。”他指尖在葫芦上又敲三下，“该关的口子，得关了。”
次日清晨，丹药司大殿外排满了人。
赵无极站在高台，面前摊着一卷玉简，标题是《特殊体质丹药白皮书》。台下长老、弟子、外门执事齐聚，连藏书阁的老学究都拄着拐来了。
“诸位。”赵无极清了清嗓子，“今日发布此书，旨在统一宗门对变异体质的认知与用药标准。书中所载，皆经三个月实战验证，治愈率九成以上。”
台下有人举手：“陆师兄为何没来？这不都是他的方子？”
赵无极还没开口，陆无尘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我来干嘛？领奖状？还是合影时站C位？”
众人回头，只见他抱着酒葫芦，嘴里嗑着瓜子，瓜子壳一粒粒精准弹进葫芦口。
“流程是你跑的，数据是你攒的，系统都认你当‘高效打工人’。”他把葫芦扔上台，“你讲，我听。”
赵无极接住葫芦，指尖触到壶身时，隐约感到一丝温热。他低头，发现玉简边缘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小字：【摆烂即秩序·系统认证】。
他心头一震，却没停下，继续宣讲。
讲到“经脉脆弱型体质用药禁忌”时，他声音微颤，手指不自觉掐住腕脉。台下几人察觉异常，正要出声，忽觉空气中飘来一缕清香。
三株静心莲从灵田方向飞来，花瓣舒展，药气弥漫，悄然渗入赵无极经脉。
他呼吸一顺，继续道：“……故此类体质，忌用强效洗髓类丹药，建议以‘缓释凝脉散’为主，辅以灵田特供灵露。”
宣讲结束，掌声雷动。
白璃走到陆无尘身边：“你干嘛不自己讲？全宗都在等你露面。”
“等我干嘛？”他嗑着瓜子，“等我说‘这一切都离不开我的英明领导’？然后被供进祖师堂，天天有人给我上香？”
“那你总得有个名分。”
“名分？”他指了指台上的赵无极，“他就是我的名分。他讲的每一句话，用的每一个方子，走的每一步流程，都是我躺着设计的。他不是替身，是回音。”
白璃沉默片刻，轻声道：“可你不怕有一天，大家都只记得他，忘了你？”
陆无尘笑了：“忘了最好。我本来就不是来当英雄的。”
夜深，灵田恢复寂静。
陆无尘盘坐在田边，酒葫芦倒扣在泥土中央，整壶灵泉缓缓渗入地底。灵田深处，那块灰白色的新区域微微发亮，半截石碑静静矗立，上面“道”字的裂痕，似乎比昨日浅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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