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把酒道人背进灵田时，那半截裂开的酒葫芦还挂在他腰间晃荡。一步一磕，像是在敲木鱼，念的却是谁也听不懂的经。他没放人，先顺手把葫芦摘下来，往主阵石墩上一搁，裂口朝下，倒了倒——没酒，只掉出一粒金光闪闪的灰。
“还挺讲究，死后还要留点遗产。”他嘀咕着，把灰捏起来，塞进一株快枯死的草根底下。草叶子抖了抖，冒出点绿芽，转眼又发黑。
灵田的土壤开始渗出暗流，原本银光游走的脉络，像被墨汁泡过，一点点变浑。几株刚长出花苞的灵药，忽然倒吸灵气，根须往深处缩，叶片卷曲，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往回咽气。
“反了？”陆无尘蹲下来，手指戳了戳一株变异黄精的根，“你还能倒着长？”
系统界面弹出来，红字闪了三下：【检测到逆灵侵蚀，模式切换中……】
“别切了，切了也没用。”他摆摆手，像赶苍蝇，“上次你问Y/N，老东西差点把自己烧成炭。这回别问，直接给我个能用的工具。”
系统沉默，界面灰了两秒，又亮起：【灵频记录仪（试用版），兑换积分：999，是否确认？】
“999？”他翻了个白眼，“上回杀只变异蚯蚓才给八分，你这价格是跟丹盟副盟主学的吧？”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点了确认。一道半透明的罗盘从界面飞出，落在地上，滴溜溜转了两圈，开始捕捉空气中扭曲的波动。
五爪金龙从角落爬过来，尾巴耷拉着，龙角闪得断断续续。“主人……我刚梦见我的红薯被种进了封印阵眼，烧得直冒黑烟……”
“那是幻觉，不是梦。”陆无尘指了指东岭方向，“那边的封印还在漏，漏出来的不是魔气，是‘倒流的规则’。灵气不往外走，往里吸，吸完还反手给你一巴掌。”
金龙懵了：“那……那我还能烤红薯吗？”
“能，但别在东岭烤，不然你烤的是自己。”
他把罗盘踢到金龙爪前：“去，喷口龙息，稳着点，别跟上次一样，一激动把屏障喷成烟花。”
金龙委屈地嘟囔：“那次是赵无极偷喝了我的灵酒……”
“少废话，干活。”陆无尘一巴掌拍在它脑门上。
龙息喷出，凝成一道半圆光幕，刚稳住，罗盘就“叮”地一声，记录下第一波震荡频率。数值跳动，曲线扭曲，像被谁用脚踩过的蚯蚓。
“低频，但持续。”陆无尘盯着数据，“不是砸门，是往锁眼里灌胶水——堵住你，再慢慢拧断钥匙。”
他正说着，白璃从外头走进来，银发未束，狐尾轻晃。她一眼就看见灵田里发黑的灵植，眉头一皱：“又出事了？”
“小事。”陆无尘把瓜子壳往土里一埋，“就是天地规则被人动了手脚，现在种菜都能种出毒药来。”
白璃没理他这句废话，径直走到一株枯黄的灵草前，指尖凝出一缕月脉之力，轻轻触碰根部。黑气顺着她指尖往上爬，她眉头一跳，猛地抽手。
可那一瞬，她的心跳慢了半拍。
陆无尘注意到了。
他没说话，只把罗盘往她站的位置挪了挪。第二轮震荡来时，罗盘突然“嗡”地一震，数据屏上跳出一组对比图：混沌波动曲线，与白璃的心跳频率，存在0.7秒的同步延迟。
“有意思。”他低声说，“它认得你。”
白璃皱眉：“什么？”
“没什么。”他顺手把一张符纸塞进她手里，“拿着，防过敏。”
“这是什么符？”
“系统送的，叫‘灵脉隔离符’，说是能防血脉外泄。你最近别随便放月脉之力，万一哪天你一激动，把封印给净化了，那可就尴尬了——咱们是防它进来，不是请它做客。”
白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把符贴在了手腕内侧。符纸燃起青烟，灰烬飘落时，竟排成一个字：归。
陆无尘瞥了一眼，没吭声。
他知道系统有时候会“抽风”，但抽成这样，还是头一回。
“系统爸爸。”他对着空气说，“你是不是偷偷练了书法？”
系统没回。
他也不恼，转头看见金龙正用龙息烤一块石头，嘴里念念有词：“三成熟……带点焦香……这是新口味……”
“你烤石头干什么？”他问。
“我饿了。”金龙委屈，“红薯被封印污染了，不能吃。我只能烤石头充饥。”
陆无尘沉默两秒，从酒葫芦里倒出那滴金酒，滴在石头上。金光渗入石缝，石头“咔”地裂开，露出里面烤得金黄的红薯。
金龙眼睛亮了：“主人，你真是神！”
“少拍马屁。”陆无尘把葫芦收好，“这酒一滴顶十年灵液，你再敢拿去烤红薯，我就把它浇你头上，让你长蘑菇。”
正说着，灵田西南角那株“听话草”突然剧烈抖动，叶片上的扭曲符文一闪而逝，随即整株枯死，化作黑灰。
陆无尘走过去，蹲下，用指尖捻了捻灰烬。
“吸收了酒道人的血焰，还能活过来……但活的是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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