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壳刚触到裂缝，那株从地底钻出的向日葵猛地一颤，花心喷出的银丝像活蛇般倒卷而回，直刺眉心。
陆无尘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像是被塞进了一口煮沸的锅，意识被狠狠搅动。他最后的念头是——这破系统怎么还不报警？
再睁眼时，他正站在陆家祠堂的门槛上。
檀香缭绕，供桌上摆着瓜子盘，盘里壳子拼成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别信我说的关我屁事”。
他盯着那行字，嘴角抽了抽：“我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
祠堂里人声鼎沸，族人们穿着节日的华服，围在父母身边说笑。他爹正笑着摸三叔的头，他娘端着一碗汤圆，冲他招手：“无尘，来，趁热吃。”
他站在原地没动。
因为所有人的脸，正在融化。
皮肤像蜡油般滑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泥，眼眶空洞，嘴角咧到耳根，却还在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三少爷回来啦！”一个“人”扑上来拉他的手，指尖一碰，黑泥顺着袖口往上爬。
陆无尘反手一掌拍开，退后两步，摸向腰间玉佩。玉佩温热，却没亮光，系统界面一片漆黑。
“系统爸爸？”他低声喊，“流量费交了吗？这幻境怎么连客服都不给开？”
没人回应。
他叹了口气，从灵田里摸出一根黄瓜，咔嚓咬了一口，“既然没人管，那我就当是回老家探亲——谁家过年不吃顿席？”
话音未落，祠堂四壁突然扭曲，供桌塌陷，黑泥汇聚成一条长河，朝他涌来。
他不退反进，把黄瓜梗往地上一插：“我种的瓜，凭什么不浇水？”
灵田气息轰然扩散，那根黄瓜瞬间疯长，藤蔓如龙，绿叶翻飞，硬生生在黑泥中撑出一片净土。
与此同时，另一片天地正在崩塌。
白璃站在妖族圣地的祭坛上，脚下是熟悉的青玉砖，头顶血月低垂，洒下猩红的光。
族人们跪了一地，父亲站在高台，朝她伸手：“璃儿，你回来了。”
她没动。
因为她的九条尾巴，全变成了锁链，缠在祭坛柱上，每一节都刻着“陆无尘”三个字。
天空裂开一道缝，映出陆无尘被黑泥吞噬的画面，他躺在泥里，玉佩碎裂，嘴里还叼着半截瓜子。
“假的。”她冷笑，“他死也不会让玉佩碎。”
她抬手，指尖凝出冰刃，毫不犹豫地割向第一条尾链。
血溅在玉砖上，发出“嗤”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冷水。
“他从不说甜话。”她一边割，一边低语，“说‘我小时候嘴还挺甜’的人，一定是骗子。”
最后一根尾链断裂，她双翼展开，冰火交织，直冲云霄。
“陆无尘——”她怒吼，“你瓜田还没浇水！”
这一声，像是一把凿子，狠狠劈进两层幻境的夹缝。
陆无尘正被三叔的判官笔戳着额头，耳边是“废物”“贱种”的咒骂，突然听见那声怒吼，浑身一震。
“哦？”他歪头，“我家打手上线了？”
他盘膝坐下，不攻不破，只守本心。《混沌归元诀》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像一条懒洋洋的鱼，游过泥沼，穿过荆棘，最终归于平静。
“我是咸鱼。”他闭眼，“我不证道，不救世，不背锅。你们爱演演去。”
灵力如潮，自丹田涌出，与白璃那声怒吼遥相呼应。两人气息在虚空中交汇，竟凝成一株双生向日葵——金叶朝天，黑叶接地，缓缓旋转。
幻境开始龟裂。
陆家祠堂的黑泥发出尖啸，族人们的笑脸一块块剥落，露出空洞的骨架。妖族祭坛的血月被金光撕开，露出半片真实的星空。
“不可能！”一个声音在幻境深处咆哮，“你们不该同步！”
“为什么不该？”陆无尘睁开眼，看着眼前崩塌的世界，“我种的瓜，她浇过水；我养的龙，她喂过红薯；我骂过的人，她都帮我打过。”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我们是合作伙伴，懂吗？股份制，年底分红。”
双生向日葵旋转加速，金黑叶片交织成网，将两层幻境彻底撕碎。
意识回归的瞬间，陆无尘猛地睁眼。
现实中的封印之地，地面炸裂，一只巨大黑手破土而出，五指如钩，直抓白璃心口。
他本能将人往身后一拉，咸鱼玉佩爆发出刺目金光，挡下第一波劲风。
“系统爸爸！”他怒吼，“幻境退订不退钱是吧？”
依旧没回应。
但袖中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突然暴起，五爪金龙怒吼着冲出，龙角发黑，龙鳞焦裂，却硬生生撞向那道裂缝。
百丈龙躯横空，像一堵墙般卡进地底，黑手与龙爪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快跑！”金龙声音嘶哑，“它还没醒——但快了！”
陆无尘没动。他盯着那条黑手，又低头看白璃。
她脸色发白，手腕上的银丝已退，但皮肤下浮着一道金纹，像极了瓜田里新搭的支架。
“你喊我什么？”他忽然问。
“什么？”
“刚才在幻境里，你喊我什么？”
她一愣，随即瞪他：“你瓜田还没浇水。”
“对。”他咧嘴，“所以不能跑。我这人，最怕被投诉服务不到位。”
他从酒葫芦里倒出最后半杯酒，泼向龙躯与黑手交界处。金焰腾起，带着龙息与混沌气息，逼得黑手微微后缩。
“系统。”他低声说，“检测到非法入侵，记得拉黑IP。”
话音未落，一滴龙血从裂缝边缘滑落，滴入地底。
血珠触地瞬间，一株金色向日葵破土而出，花心缓缓裂开，四个小字浮现——
系统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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