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的鞋底刚沾上新泥,裤管里那缕黑丝便像活虫般往上爬,贴着小腿皮肤游走。他没抖腿,也没低头看,只是脚步一滞,太阳穴突然炸开一阵剧痛,仿佛有人拿凿子往他脑子里敲钉子。
眼前画面轰然炸裂。
山洞深处,火把摇曳。一个披着破旧道袍的醉汉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只玉瓶,瓶口黑雾缭绕。他对面跪着个瘦弱少年,脖子上青筋暴起,满脸冷汗。醉汉叹了口气,把瓶中黑蛊倒进少年口中,又灌了口酒,低声道:“此蛊可护你心脉,但莫要近他……”话没说完,镜头一晃,远处山坡上,一个穿青衫的小孩正背着草药篓子走远,发梢沾着泥点,哼着不着调的曲子。
画面戛然而止。
陆无尘踉跄后退两步,扶住灵田边缘的石桩,指节发白。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向靠在黑鼎旁的陆震岳,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和酒道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震岳原本半死不活地靠着鼎炉,听见这话,忽然咧嘴笑了。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手指在脸上划出几道红痕,像是在擦不存在的泪。
“哈哈哈……”他笑得肩膀直抖,笑声里带着痰音,“你也看见了?那老东西当年亲手把我种下蛊,说是保命,其实是拴狗的链子!三十年……我叫了他三十年师尊,换来的却是他一句‘不如那废物’!”
他猛地站直,判官笔在掌心一划,鲜血顺着笔杆流下,在笔尖凝成一颗血珠。他盯着那血珠,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你说,我该不该恨?”
陆无尘没答话。他盯着那支笔,忽然觉得有点滑稽——一个快死的人,还在计较谁更得师父喜欢,跟村口争糖豆的娃娃有什么区别?
“你要是想哭,我这儿有瓜子壳。”他从怀里摸出半包受潮的瓜子,抖了抖,“擦眼泪挺吸水的。”
陆震岳却没笑。他缓缓举起判官笔,笔尖血珠滴落,砸在地上竟没渗进泥土,反而浮在表面,缓缓勾勒出一道残缺符文。那符文一闪即逝,却让陆无尘心头一跳——他认得,酒道人酒葫芦上就刻着类似的纹路,每次喝醉了还非要说那是“祖传封印”。
“现在,我就用他的剑道,”陆震岳咬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杀他的天命之人!”
话音未落,判官笔脱手而出,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
陆无尘只觉眼前一花,本能地往侧边一扑。可那笔太快,快到几乎违背常理,笔尖缠着一股灰白气息,像蛇信子般在空中扭动,直取咽喉。
白璃动得比他还快。
她原本靠在五爪金龙背上,气息未稳,听见那股气息的瞬间,双翼本能展开,可动作迟了半拍。她人在半空,眼睁睁看着那支笔穿透自己后背,从前胸透出,带出一串血珠。
“呃……”她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往下坠。
陆无尘一把抱住她,手忙脚乱去捂伤口。可那黑气顺着血脉飞速蔓延,所过之处皮肤泛青,连发丝都开始变灰。
“你疯了吗!”他吼得嗓子劈叉,“我不是有金龙当坐骑吗?你非得自己往上撞?”
白璃咳了口血,勉强扯了扯嘴角:“你……的坐骑……烤红薯都来不及……”
五爪金龙在旁边急得直跳脚:“主人!快用混沌灵珠!再不用她尾巴都要透明了!”
陆无尘咬牙,正要掏灵珠,忽觉袖口一凉。他低头一看,一缕灰白剑气不知何时钻进了袖子,正顺着经脉往上爬,冰得刺骨。
他猛地甩手,那剑气却像活了一样,钻进衣袋,消失不见。
“还挺会躲。”他冷笑,“下次记得交物业费。”
陆震岳站在原地,喘得像条老狗,脸上却带着笑:“怎么样?这招‘断因果’,是不是跟你那把破剑一个味儿?师尊教我的最后一式,我一直没用……就等着今天,亲手送他最看重的人上路。”
陆无尘低头看白璃,她脸色越来越白,指尖却还死死抓着他手腕,留下一道冰火交织的血痕。
他忽然笑了。
“你知道酒道人上次见我,说什么吗?”他慢悠悠掏出酒葫芦,拧开盖子,倒了滴龙血在指尖,抹在白璃伤口边缘,“他说,‘小友啊,别学我,好酒好菜都得趁热吃,别等凉了才后悔’。”
他抬头,盯着陆震岳:“你猜他要是看见你现在这副德行,会不会一巴掌把你扇进酒缸里泡三天?”
陆震岳脸色一僵。
陆无尘继续说:“他还说,‘我那徒弟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惜了’。”他顿了顿,“你猜他说的是你,还是我?”
“闭嘴!”陆震岳怒吼,抬手又要结印。
可他手刚抬起,忽觉胸口一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掐住。他低头,看见自己脖颈上的血色纹路正在褪色,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瞪大眼。
陆无尘耸耸肩:“没做什么,就是刚才那缕黑丝,我让它拐了个弯,顺道去你心脉里逛了圈。”他晃了晃酒葫芦,“我田里种过魔丹烧过的灰,你那点蛊毒,顶多算调味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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