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早已被深渊吞噬，黑渊边缘的雾气凝成细丝，缠在陆无尘的发梢上，像一群看不见的手，试图把他往黑暗里拽。他依旧趴着，姿势没变，但指尖已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符——不是防御阵，也不是遁术，而是系统界面里弹出来的“咸鱼自救指南”第十三条：当魔头开始讲人生哲理时，请立刻怀疑他想收你当儿子。
他刚把符画完，血月教主的折扇就轻轻点在了他眉心。
“你不必装了。”教主的声音像从一口古井里捞出来的，带着回音，还有一丝……惋惜？“你不是废物，你是混沌的祭品，是道体重生的容器。七岁那年，你引动天地异象，不是天赋，是觉醒。而我，亲手把你封印成‘透明人’，只为等今日。”
陆无尘眼皮都没抬，嘴里还叼着半截瓜子，嚼得嘎嘣响。
“您这故事编得挺完整啊。”他慢悠悠开口，“就是逻辑有点问题——我要真是什么道体容器，您费这么大劲藏我，不就等于把炸药库钥匙挂自家门把手上？”
教主轻笑，折扇一转，陆无尘眼前骤然浮现画面：陆家祠堂，烛火摇曳，七岁的自己跪在香案前，一道黑影从背后靠近，指尖泛着幽光，轻轻按在他天灵盖上。记忆如潮水涌来，封印的裂痕在脑中炸开，灵田空间剧烈震荡，那株“净秽椒”猛地抽出三根新枝，叶片翻转，将涌入的怨念尽数吞下。
“你种的田，不是灵药。”教主声音低沉，“是封印。每长一株，就加固一分。而我，是那个帮你‘种田’的人。”
陆无尘终于动了。
他没跳起来，也没怒吼，而是慢吞吞从怀里掏出酒葫芦，拧开盖子，把里面残留的“南”字符文倒进掌心，然后狠狠按进地面。泥浆溅起，符文瞬间被灵田吸收，土壤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金光，仿佛有远古的脉搏在跳动。
【检测到“前主人指令”入侵，因果链激活条件达成。】
【任务发布：咸鱼觉悟·斩前缘】
【完成条件：承认“我曾恨，但我懒得继续恨了”】
【奖励：因果剑·觉醒】
“哈？”陆无尘差点笑出声，“你这系统什么时候改行当心理医生了？”
他抬头，看向教主，对方正冷冷盯着他，发丝边缘不知何时泛起一丝灰白，像是被霜雪侵袭的枯草。
“你说我是祭品？”陆无尘咧嘴一笑，瓜子壳从嘴角滑落，“可我压根不想参加你那破仪式。我连早课都懒得做，你还指望我当混沌复活的充电宝？”
他闭上眼，不再看那些血淋淋的回忆，而是把所有画面——祠堂的火光、二叔跪地献子的狞笑、自己坠崖时的风声——统统塞进灵田。净秽椒疯狂生长，花开满枝，每一片花瓣都像一张小嘴，把怨念嚼得稀碎，化作养分，滋滋作响。
“我恨过。”他轻声说，“恨得牙痒痒。可后来发现，恨你也得花力气，太累。我这个人，最怕累。”
他睁开眼，腰间那枚咸鱼玉佩骤然亮起，灵田深处，一柄半透明的古剑缓缓升起，剑身如水波荡漾，映出无数因果线——有他与白璃的银丝，有与五爪金龙的金线，而最粗的一根，正连接着他与教主，黑如墨汁。
因果剑，成。
教主脸色微变，折扇一挥，空间扭曲，三百年前的陆家祠堂幻象重现。他站在血泊中，二叔跪在他脚边，手里捧着一个婴儿，正是年幼的陆无尘。画面里，教主伸手接过婴儿，指尖泛起黑光，低语：“此子，为混沌而生。”
“你本该是我的。”他声音蛊惑，“你本该与我共掌混沌，重塑天地。可你选择了躺平，选择了瓜子和咸鱼，选择了……这种蝼蚁般的生活！”
陆无尘却打了个哈欠。
“您这幻象做得挺真，就是背景音乐太悲情了。”他揉了揉耳朵，“下次配个轻快点的，比如《咸鱼翻身》？”
他抬手，因果剑轻点地面，剑影中，二叔陆震岳的虚影一闪而过，脖颈处缠着一根细若发丝的红绳，正微微颤动。
“哦。”陆无尘挑眉，“原来你们俩还有这层关系？难怪他总在祠堂偷吃供果，感情是给你们家上供。”
教主眼神一厉，折扇猛然展开，扇骨竟是半截断裂的脊骨，通体漆黑，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混沌气息。他一扇挥出，空间如玻璃般碎裂，黑渊沸腾，天道碎片被强行吸起，悬浮半空，与脊骨共鸣，金色纹路疯狂流转。
“既然你不肯归顺，那我便强行抽取你的道体本源！”教主冷笑，“没有你，混沌也能重生——只是过程会慢一点，痛苦一点。”
陆无尘却笑了。
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因果剑横在身前，剑尖不指心口，不指咽喉，而是轻轻一划——斩向两人之间那根无形的“命运红线”。
“关我屁事。”他说。
剑光如丝，轻盈得像一片落叶。
可就在那一瞬，红线断裂。
“呃——！”教主猛然弓身，七窍溢出黑气，长发由黑转白，如雪崩般蔓延。他踉跄后退，面容扭曲，折扇“咔”地一声，崩裂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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