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在山道上流淌，陆无尘腰间的酒葫芦轻轻晃荡，像只吃饱了晒太阳的猫。他刚把新炼的香丸塞进夹层，指尖还沾着点草木灰，玉佩却猛地一烫，仿佛有人往他心口贴了块烧红的铁片。
他脚步没停，只是把葫芦往身后一甩，正巧挡在童谣面前。
“轰”地一声，葫芦内壁腾起金光，像是有人往里头扔了串鞭炮。粉末炸开的瞬间，空气中浮出一缕黑气，扭曲如蛇，又迅速溃散。
“哎哟！”金龙从袖口探出脑袋，打了个喷嚏，“谁往我龙窝里撒胡椒面了？”
白璃早已闪至童谣身侧，狐尾一卷，将人轻轻带开。她没说话，但银发无风自动，眸光扫过石阶缝隙——那里，一具原本蹲伏在角落的石雕傀儡，正缓缓裂开，黑血从关节处渗出，滴落在地。
陆无尘蹲下，用酒葫芦底儿戳了戳那滩黑血。
“啧，”他嘀咕，“连傀儡都开始走仿生路线了，血月教审美进步了啊。”
话音未落，黑血竟如活物般蠕动，往石缝里钻。下一瞬，陆无尘袖中灵田空间微微一震，那滩血竟凭空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吞了。
“你家地皮还挺挑食。”金龙凑近嗅了嗅，“吃魔气？不怕拉肚子？”
“它说这是限量款，风味独特。”陆无尘拍拍手站起来，玉佩还在发烫，面具虚影在光下微微扭曲，像是被人从背后轻轻吹了口气。
白璃皱眉：“你玉佩……刚才动了。”
“动了？”他晃了晃玉佩，“它平时就爱抽筋，可能是嫌弃我太久没躺平。”
可他自己知道，不对劲。那颤动不是系统提示的节奏，倒像是……某种共鸣。像是有人在远处，轻轻敲了敲一口钟，而他恰好站在钟里。
童谣站在一旁，鼻尖微颤，脸色有些发白。她刚想开口，远处雾气中忽然掠过一道影子——无声无息，连灵气波动都没有，只有一片晨雾被切开，又缓缓合拢。
“来了。”陆无尘懒洋洋地靠上石栏，从怀里摸出一枚灵符，上头还沾着点香丸粉末，“这回不测谎了，咱们测测谁最不怕死。”
他随手一抛，灵符飘向雾中。
三息之后，轰然炸开。
金光爆裂的瞬间，一道黑影从雾中倒飞而出，落地时竟没有声音，像一张被风吹落的纸。赵无极早已等在侧方，见状暴喝一声，双掌猛然推出，掌心紫气翻涌，如两团燃烧的雷云。
“砰！”
黑影被震退三丈，撞在石柱上，终于显出原形——那是个没有五官的人形，脸上只有一枚血月烙印，深红如灼。
“影蚀者？”赵无极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冷笑，“血月教现在连脸都懒得给了？”
陆无尘眯眼：“不是懒得给，是怕露脸。”
他踱步上前，蹲在那具躯体旁，用酒葫芦轻轻敲了敲对方额头。葫芦刚碰上，那血月烙印竟微微一缩，像是被烫到。
“有意思。”他咧嘴，“它怕我这葫芦？还是怕里头那点残渣？”
白璃走来，狐火微燃，照向那具躯体。火焰掠过时，尸体竟开始融化，化作一滩黑水，迅速渗入地面。
“不留证据？”她冷声道。
“不，是留了。”陆无尘指了指自己玉佩，“它碰我葫芦的时候，系统提示‘谎言者主动暴露’——任务进度+1。”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今天早饭吃了几个包子。
“所以，”他歪头一笑，“我决定再丢一个葫芦。”
“你疯了？”金龙炸毛，“这玩意儿能隐形，能穿墙，你拿葫芦当诱饵？”
“对啊。”陆无尘已经从腰间解下另一个酒葫芦——这是他昨天顺手做的备用款，葫芦上还歪歪扭扭刻了六个字：“此处藏有真相”。
“你看，它连脸都没有，说明它信奉‘存在即虚无’。”他把葫芦轻轻放在石阶中央，“那我就给它点‘存在感’。”
童谣站在一旁，手指微微发抖。她刚才那一瞬，竟在白璃身上嗅到了一丝魔气——可这不可能。她知道不可能。可她的鼻子，从没骗过她。
“我……”她刚开口，手腕忽然一暖。一株藤蔓不知何时缠了上来，淡绿色的叶片轻轻贴在她脉门上，一股清凉气息缓缓流入。
陆无尘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截刚从灵田里摘下的藤。
“静心藤，专治胡思乱想。”他语气平淡，“你要是信鼻子，不如信这玩意儿——它至少不会因为昨晚吃了辣条就误判。”
童谣低头，藤蔓正轻轻摇晃，像是在对她笑。
陆无尘转身，走向白璃。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在掌心轻轻一划，血珠滚落，滴在静心藤上。
血珠没有落下。
它悬浮在半空，像一颗被无形丝线吊起的红宝石。
“我若信不过她，”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早让她死在万丹大会了。”
风静了。
童谣盯着那颗血珠，忽然发现它表面微微波动，像是映着什么。她眯眼——那血珠深处，竟浮现出一道模糊人影，银发，执扇，嘴角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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