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地切过观星台的石阶，将陆无尘脚边那枚裂了缝的传讯玉简照得半明半暗。他蹲在台阶上，正用酒葫芦的底儿轻轻碾着一粒瓜子，动作懒散，仿佛不是来谈判，而是来晒太阳的。
白璃站在他身后半步，银发束在脑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有昨晚未干的血痕，但她没说，也没擦。
“你说他们真会来？”金龙缩成巴掌大，趴在陆无尘肩头，尾巴卷着那株“真相草”，蔫头耷脑，“本龙昨夜烤红薯都没这么紧张。”
“会。”陆无尘把瓜子壳吐出去，精准落在三丈外一只石兽嘴里，“谁不想看天机阁吃瘪？”
话音刚落，石门轰然开启。
三位中立势力代表并肩而立。居中的是天机阁监察使，面覆青铜面具，袍角绣着星轨纹；左侧灵药商会执事手持玉秤，眉心一点朱砂，据说能称出灵药真假；右侧散修联盟观察员则是个瘦高老头，腰间挂满酒壶，走路无声，气息全无——典型的酒道人同门。
“禁言阵已启。”监察使声音冷淡，“传讯物、灵符、傀儡，一律不得入内。”
陆无尘二话不说，把酒葫芦往地上一放，玉简也随手递出，动作干脆得像是早排练过八百遍。
“可以。”他说，“但我得喝口水。”
执事皱眉：“阵内禁饮。”
“那我咽口水总行吧？”他仰头，喉结动了动，没人注意到他舌尖轻轻顶了下上颚——酒葫芦内壁那层“真相草香丸”的粉末，已在唾液中悄然溶解，随呼吸散入空气。
会议厅内，青玉案几围成三角。三人落座，陆无尘盘腿坐在中央，像块被随手丢弃的咸鱼干。
“陆公子。”监察使开口，“你指控血月教渗透中立势力，可有实证？”
“有。”他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执事冷笑：“单凭一人之言，不足为据。”
“那加上这个呢？”他忽然抬手，指尖在腰间玉佩上轻轻一划。
玉佩微光一闪，一株银叶小草的虚影浮现在半空，叶片脉络如符文流转。
“此草名‘真相’，说谎者近之则红。”他语气平淡，像是介绍摊上的大白菜，“刚才那位说‘未见异常波动’的监察使大人——”
他话没说完，那名监察使忽然喉咙一哽，舌头像打了结，嘴角溢出黑沫，整个人抽搐着从座椅上滑落。
厅内灵气骤然波动，香丸的药性在谎言爆发的瞬间彻底释放。
“果然。”灵药商会执事眯眼，“这是‘千谎木’的基因反应，至少百年纯度。”
陆无尘没看她，只盯着玉佩。那株虚影草叶微微颤动，仿佛在点头。
地底深处，一道尘封的铭文悄然亮起：“鸿蒙有音，唯诚可闻。”
——没人察觉。
“现在信了？”他问。
执事没答，而是转向同伴：“这香丸，是你商会炼的？”
“不。”陆无尘抢先开口，“是我种的。”
他掌心一翻，那株母株从灵田中浮现，叶片清亮，银光流转。
“想验？”他顺手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叶片上。
草叶瞬间泛红，如火烧云蔓延。
“说谎者靠近，它会变红。”他语气轻松，“我现在流血，但它红了——说明在场有人正在说谎，或心怀欺骗。”
执事瞳孔一缩，立刻闭目凝神。片刻后，她睁开眼：“玉秤无颤，气息未乱。我相信你。”
散修代表却冷笑一声：“陆家三少爷，出身权门，勾结魔教都传遍九霄了，你让我们信你？”
陆无尘歪头看他：“若我为权，为何不去找盟主？为何要来求你们这群‘谁都不信’的人？”
老头一怔。
“你们不信宗门，不信朝廷，不信天机阁。”陆无尘慢悠悠把玉佩摘下，放在掌心，“那你们信这个吗？”
他将玉佩轻轻放入灵田一息，再取出时，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本系统只认咸鱼，不认家主。”
厅内静了两秒。
散修代表猛地灌了一口酒，呛得直咳：“这……这是系统显灵？”
“嗯。”陆无尘点头，“它说我太懒，懒得骗人。”
白璃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玉佩表面，那张“沉默面具”的虚影轻轻颤动，仿佛有东西正试图从内部剥离。
“好。”执事拍案，“灵药商会愿签署《真相共证协议》，以分舵为线，传递证据。”
“散修联盟也加入。”老头抹了把嘴，“但有个条件——你得给个能复验的活体证据。”
陆无尘笑了。
他从灵田边缘取出一只封存的傀儡蝎，通体漆黑，关节处刻着血月符印。
“这是血月教操控修士用的控心傀儡。”他将蝎子放在案几中央，“内壳刻名，你们可以当场拆解。”
执事取出玉秤，轻轻一托。秤杆微颤，指向“真”。
“拆吧。”陆无尘靠回椅背，“建议用刀，别用手——这玩意儿沾了二叔的晦气，摸多了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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