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造云子一双火辣的眼睛紧盯着王至诚背上的行囊,已猜测出里面装有《兰亭序》的摹本等珍贵文物。川岛美子觉得南造云子不够矜持,可能会暴露自己,于是问:“那位先生,是少帅张学良吗?”
王至诚意识到她们已经注意到张学良,必须稳住她们,于是说:“二位是来新婚祈福的吧?我帮你找法师通融一下,等着。”说完,加快了步伐。
寺里传来悠扬的《大悲咒》,王至诚不安的心瞬间被荡涤得清澈如水。这里寂静、无尘,僧人们早已起床读诵戒律。
“各位施主,请坐。”弘一法师邀请他们坐于蒲团,讲起大悲寺的传说:唐王李世民东征时,梦见南海观音,得到菩萨的点化,逃避劫难,后来在此建庙。
王至诚抓住机会与张学良搭讪:“记得小时候,我求你去庙里拜佛,汉卿还说骗人呢。”
张学良保持沉默,弘一法师说:“汉卿少时并不修佛啊!”
王至诚问:“弘一法师,居江湾丰子恺家,主持丰子恺皈依三宝仪式后,不是去温州了?怎么来此?”
弘一法师说:“贫僧四海云游时,听说奉天有大悲寺,便特意前来,果然与传说无二:大悲寺烧香免费,不收门票,不做买卖,不搞旅游。僧人对佛法平等弘扬,修行僧人可以自我选择修行,因此贫僧每年都来此一、两次。”
王至诚又问:“汉卿后来为何信佛了呢?”
弘一法师说:“汉卿曾被感动,小小年纪非要剃度。母亲无奈,只好暂时留他,谁知七天已过,他忍受不了‘日中一食’的清规戒律,只当了大悲寺的俗家弟子。”
王至诚听了,便说道:“佛家讲究逝者早日入土为安。头七错过机缘,五七又匆匆而过……”
“又在挑理!”张学良认真回应:“7月2日,父亲‘五七’的前一天,东三省议会一致推举我为东三省保安总司令兼奉天省保安司令。”
“家有老夫老母,孩儿不远游。做了高官,是个理由。”王至诚微微一笑。
弘一法师接着说:“4日,少帅正式主政东北,受命于危难之时,面临险恶的军政形势。日本人要求少帅实行自治,扬言如蔑视东京的警告,日本将采取自由行动,少帅不得不取消给家父上‘五七’的计划。”
王至诚在小来禽馆,看到张学良骑马经过,感慨:“我错过了大帅‘头七’、‘五七’可以理解,但‘七七’,我都在海城,错在我王至诚啊!”
“事过多日,过去的就过去吧。”弘一法师看向王至诚,轻声说:“19日,张作霖的‘七七’即到,热河奉军主将汤玉麟宣布易帜,服从三民主义。少帅与中正的各方代表在北京六国饭店商妥,待外交方面、党务、政治分会问题及暂停对热河军事行动妥善处理后,计划于7月21日易帜。”
张学良悲痛又歉意地说:“我骑上骏马赶到寺庙,抽签问卦,问何时发丧、何时易帜、何时就职,结果抽到了一个‘醋’字。”
“21日酉时,下午6点。”王至诚一语道破“醋”字的天机。
张学良无奈低头:“我汉卿21日继承父亲职务,为家父正式公开发丧来掩盖易帜,结果泄露了秘密,易帜不成。我汉卿的心像醋一般酸苦。”
“这‘醋’字早寓意了结果,所以‘七七’又没了。”王至诚的话中透着讥讽。
张学良坐不住了:“易帜的决定犹如晴天霹雳,打乱了日本的如意算盘。田中义一首相密电沈阳的日本总领事林久治郎,几度晤见我汉卿,提出勿与南方妥协的警告……”
张学良稳定了一下情绪,又说:“我对东京的警告极为不满,但感受到威胁,为避免东京武力干涉,决定推迟易帜日期,结果家父‘七七’的机会错过了!”
“世事难料。”王至诚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温和:“但愿少帅念及爷爷和他家父的旧情,在大帅葬礼时让我参加。”
张学良看向王至诚,最后把目光聚焦在弘一法师的脸上。
“对不起,至诚。都怨我。”靖尧将责任揽给了自己:“当我把您爷爷的《兰亭序》交给汉卿,他让我接你来府上,但一直没有找到先生。”
“对不起的是我。”王至诚从行李中拿出《萧翼赚兰亭图》,慢慢打开:“您的画在我手上,可惜上面的五方印章变了。”
“应该还有尾纸附有旧拓《兰亭序》帖。”靖尧说。
“对不起让别人调包了!”王至诚有些不好意思。
靖尧微微一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回来后,张汉卿打电话咨询过北京故宫。原来故宫为了不得罪一些人物,总有这些赝品来搪塞。”
王至诚心想:真正的摹本除了五方印章、附有《兰亭序》帖,帖后还有南宋王厚之、元王蒙、张翥等题跋。
靖尧说:“只可惜您的《兰亭序》没有经过您的同意送人了!”
王至诚安慰道:“交给汉卿算物有所依了!那不过是爷爷的临摹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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