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厚悠扬的钟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宛如一曲天籁之音,唤醒了沉睡的灵魂。王至诚心中感受到一种庄重的氛围,仰望着三重飞檐的钟鼓楼,那古朴而宏伟的建筑让他不禁心生敬畏。
王至诚随弘一法师踏着青砖,走过三圣殿的西侧,路过东西偏殿的观音殿,王至诚和丰子恺在弘一法师的引导下,终于来到了龙华寺的第五进——方丈楼。
静谧的庭院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王至诚的心跳加速,期待着即将见到的方丈。
王至诚一行三人踏入方丈室,一位年老方丈正盘坐在蒲团上,低声诵读经典:“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那声音如涓涓细流,温柔而坚定。
王至诚情不自禁地接着吟诵:“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心中感受到那段文字的力量,虽未曾读过经文,却在此刻与其产生了共鸣。
方丈抬头,目光温和:“贫僧敢问施主,是弘一法师所说的王至诚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正是俗人王至诚。”王至诚微微鞠躬,礼貌而恭敬。
“俗而不俗,乃至高境界也。”方丈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刚才听到施主吟诵的《金刚经》第一品:法会因由。”
“我不过是顺着您的诵经而已,并没有读过您所说的《金刚经》。”王至诚略显羞愧,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这说明施主有佛缘。”方丈微微一笑,语气安详,“《金刚经》,即《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是释迦牟尼佛在只树给孤独园为须菩提尊者而宣说的经典。”
王至诚认真聆听,心中的疑问渐渐涌现:“金刚经以禅宗之大力弘扬,认为读通之后可以成就佛果。但我没有奢望,只是想了解佛法与书法之间是否有渊源。”他的声音透出几分恳切。
“佛法来自外,而书法国土生。乍看二者似乎无关,但弘一法师的书法却在皈依佛门后才愈加炉火纯青,这是为何?”方丈沉思片刻,缓缓回应:“‘空’即为‘道’,民众念诵时也能感召八大金刚护法。故书法者‘悟’‘空’,即为‘悟’‘道’,‘悟’‘道’即悟书法之道也。”
王至诚想起争取在华教会大学主权的艰难,说道:“美国圣公会、美南浸信会、美北浸礼会以及法兰西天主教耶稣会,同样是宗教,为何他们在华创办的教会大学,只能传布外来宗教,却排挤中国的书法、国画和中医进校园呢?”
方丈问:“请问施主,何谓儒释道?”接着解释,“谈‘儒’要问孔子;谈‘道’要问老子、庄子;谈‘释’即‘佛’,‘佛’源于印度。中国书法是儒释道的体现,比如羲之《兰亭序》,尊崇儒教,有中和之美;禅意空灵,自由佛性;道法自然,有阴阳之‘道’……故,龙华寺也崇尚书法,弘扬书法。在华教会大学也应提倡也。”
“世间复杂,我至诚都想过像弘一法师一样皈依佛门。”王至诚心中一动,直视方丈,期待着答案。
“以儒家入世,是做人前提;以佛家出世,是做人境界;以道家处世,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也。”方丈的眼中闪过一丝运筹帷幄的神采,随后,他把王至诚交给了弘一法师,便转身去为僧人们做晚课。
弘一法师微微点头,语气温和:“学书和学佛都要从化缘开始。像只树王子和给孤独长老这样的豪门、财主,即使不去化缘,也会有人供养。但佛祖不接受供养,甘愿同众比丘一道化缘,赤着脚步行五六里到了舍卫大城,按照挨家挨户的顺序,不分贫富,也无论贵贱,直到把自己的饭钵装满,盖上盖子不再继续。”他的声音中蕴含着智慧的深邃,传递的是圣人与凡人平等的思想。
王至诚若有所思地问:“化缘要随缘,托钵不贪多。对吗?”
“对!不为欲望牵着鼻子走,有助于做到清净心。”弘一法师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对修行的坚定信念。
王至诚的心中闪过一丝对书法的执念:“《金刚经》提到修佛要持钵化缘,学书法也要乞食吗?”
弘一法师摇摇头,面露笑意:“出家人化缘并不同于乞丐讨饭,因为从自带钵化缘到回到讲堂吃饭,行为举止上而不失仪,其威仪、庄重自显。”他微微摆动着手,强调着语气,“佛和众比丘不会像乞食者赤膊裸背当街饮吞,而是穿着盛装僧伽梨进食;吃完饭后,要悉心整理好僧伽梨和饭钵。之后,佛还要把脚洗干净,然后再去打坐。办好中国的教育,学好中国的书法、国画、文学、中医,也需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王至诚取下背上的书画包,准备好笔墨纸砚,恳求:“法师,请赐予几句箴言?”他微微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生怕请求未能如愿。
弘一法师看出王至诚的为难,心中顿感欣慰,让王至诚双手将半张宣纸撑好,接过王至诚手里的毛笔,挥笔如风,漂亮地写下:“凡事不认真不收其效,不严肃不成其事,不献身不明其志。自责之外无胜人之术。自强之外无上人之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