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锦阁内,那因陆微澜清水作画而掀起的惊涛骇浪,久久未能平息。众人依旧沉浸在方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之中,看向陆微澜的眼神,早已从最初的轻视、好奇,转为了深深的震撼、敬畏,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崇拜。
安阳郡主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她精心策划的一场发难,本想让陆微澜当众出糗,颜面尽失,谁曾想,竟被对方以这般匪夷所思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并且反过来将了自己一军!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偏偏又发作不得。因为陆微澜从头到尾,都没有用任何正式的才艺,她只是随手一画,用的还是最不起眼的清水,却达到了任何浓墨重彩都难以企及的惊艳效果。这种降维打击,让她所有的准备和算计,都显得那般可笑和不自量力。
陆芷兰更是垂头丧气,连嫉妒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与陆微澜之间的差距,恐怕比天堑鸿沟还要遥远。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化腐朽为神奇,而自己,充其量只是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笑话。
王氏此刻的心情却是复杂到了极点。她既为陆微澜这手出神入化的绝技感到震惊和骄傲——毕竟,陆微澜再怎么说也是陆家的女儿,她有本事,陆家脸上也有光;同时,她又对陆微澜这种越来越难以掌控的神秘感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和忌惮。这个嫡女,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多到让她这个做继母的都有些心惊肉跳。
短暂的沉寂之后,敞轩内终于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赞叹和议论之声。
“天哪!陆二小姐这手功夫,简直是神乎其技!妾身活了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有人能用清水在桌上画出这般意境深远的画作来!”一位年长的夫人抚着胸口,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
“是啊是啊!方才那幅《残荷听雨图》,虽然只是水痕,却比许多名家的丹青墨宝还要传神!那份萧瑟孤寂的意境,真是绝了!”另一位颇懂些书画的贵妇也连声附和。
“陆二小姐真是太谦虚了!这等神来之笔,若是还算浅陋之技,那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平日里涂鸦的,岂不是连狗刨都不如了?”
一时间,各种溢美之词如潮水般向陆微澜涌来。那些先前还对她心存轻视或质疑的人,此刻早已换上了一副敬佩不已的表情。
温如玉排开众人,缓步走到陆微澜的案几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早已消失无踪的水痕,仿佛想从那光洁的桌面上找出些许残留的痕迹。他对着陆微澜长揖一礼,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钦佩:“陆二小姐,温某今日方知,何为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小姐此画,虽为水墨游戏,不着一笔丹青,却意境万千,尽在其中。此等胸襟与巧思,实非常人所能及。不知小姐这般独特的画技,可是师从哪位隐世高人?”
他实在太好奇了,陆微澜这种完全不合常理的画法,以及她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那种超然物外的气质,都让他觉得,她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陆微澜见这位温文尔雅的尚书公子竟如此郑重其事,倒也有些意外。她微微欠身还了一礼,浅笑道:“温公子过奖了。微澜不过是平日里喜欢胡思乱想,偶有所得罢了,何来师承之说。在我看来,世间万物皆有其形,亦皆有其韵,用心去感受,随心而动,自然便能捕捉到几分神髓。正如这清水,看似无形无色,却也能映照天地万物,滋养生命。画画亦是如此,不必拘泥于形式和工具,心之所至,便是佳境。”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自己清水作画的理念,又巧妙地融入了一些现代艺术中关于意境、心象的观点,听在温如玉这种饱读诗书的才子耳中,只觉得玄奥高深,充满了禅理和智慧。
温如玉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陆微澜的每一句话都蕴含着无穷的哲理,让他有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之感。他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位陆二小姐,不仅才华横溢,更有着一颗玲珑剔透、洞察世事的心。
“陆二小姐高见,温某受教了!”温如玉再次深深一揖,“今日得闻小姐一番妙论,胜读十年诗书。改日若有机会,温某定当再向小姐请教一二。”
一旁的霍启阳也凑了过来,他虽然听不懂两人之间那些云山雾罩的禅机妙语,但他对陆微澜那手绝活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大大咧咧地说道:“陆二小姐,你那手功夫可真是太了不起了!比那些整天摇头晃脑,拽文嚼字的酸秀才们画得快多了,还像真的一样!我跟你说,下次我家要是在院子里砌个假山,或者在墙上画个什么猛虎下山图的,能不能请你去帮我画个样子?我保证给你准备上好的宣纸和笔墨,不用你再蘸水画了!”
他这番直白粗犷的话,与温如玉的文雅含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顿时引来周围一片善意的笑声,也让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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