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朔风凛冽。京城笼罩在一片萧瑟的冬日景象之中,即便是高门大户的深宅内院,也处处透着一股子寒意。
这一日,是陆府每月一次的家宴。说是家宴,其实也是王氏彰显主母威严、各房联络感情、小辈们在长辈面前表现的场合。
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各房的主子姑娘们便已陆续来到了正厅。正厅内虽然烧着好几个炭盆,但依旧难以完全驱散这深冬的寒气。小姐们都穿着厚重的锦袄绣裙,外面还罩着皮草斗篷,一个个裹得像粽子似的,行动之间都带着几分迟缓和笨拙。
陆微雨今日更是铆足了劲儿打扮。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织金锦缎袄子,领口和袖口都镶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下面配着一条绣着喜鹊登梅图案的五彩刻丝裙,头上珠翠环绕,流光溢彩,整个人如同开在冬日里的一朵娇艳牡丹,分外引人注目。
她得意洋洋地坐在王氏身边,不时地接受着旁人的称赞,心中充满了优越感。她今日这身行头,可是王氏特意为她准备的,无论是料子还是款式,都是府里独一份的。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陆府最受宠、最尊贵的小姐!
就在这时,陆微澜在一片窃窃私语和各色目光的注视下,缓步走进了正厅。
与周围那些穿红着绿、层层叠叠的贵女们相比,陆微澜的穿着显得异常单薄和素净。
她今日只穿了一件湖蓝色的素面细棉布夹袄,下面配着一条月白色的湘裙。夹袄的款式也十分简洁,没有任何繁复的绣花和镶滚,只是在领口和袖口处,用同色系的丝线绣了几朵小巧的兰草暗纹,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外面甚至连斗篷都没有披,只是在肩上随意地搭了一条质地看起来十分轻薄的浅灰色披帛。
这样的穿着,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简直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一时间,正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陆微澜,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不解、同情,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哎哟,二小姐这是……怎么穿得这般单薄?这天寒地冻的,仔细冻坏了身子!”一位与王氏交好的旁支太太,语气夸张地说道,眼神中却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是啊是啊,二小姐莫不是府里短了你的炭火和冬衣不成?若是不够,只管跟我说,我那里还有几件旧的皮草,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好歹也能御寒。”另一位平日里就喜欢趋炎附势的远房亲戚家的夫人也假惺惺地附和道。
陆微雨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和轻蔑,她娇笑着对王氏说道:“娘,您瞧二姐姐,真是与众不同呢。这般天气,竟还穿得如此清凉,莫不是二姐姐有什么特殊的御寒法子不成?”
她这话,分明是在讥讽陆微澜故作清高,打肿脸充胖子。
王氏看着陆微澜那身寒酸的打扮,心中也是一阵畅快。她就知道,陆微澜用那些破烂料子,绝对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冬衣来!今日这般场合,她穿得如此单薄素净,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微澜啊,王氏故作关切地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母亲让你穿得素净些,是为你好,可也没让你穿得这般……不顾身子啊。快,去把你的斗篷披上,莫要真冻病了,倒让为娘的操心。”
她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是想让陆微澜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穿得少,从而坐实她寒酸、不懂事的印象。
然而,陆微澜接下来的反应,却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只见她非但没有丝毫局促和羞愧之色,反而对着众人微微一笑,声音平静而从容:“多谢母亲和各位太太、妹妹的关心。女儿今日穿的这件夹袄,虽然看起来单薄,但内里絮了些特殊的暖绒,轻便又保暖,女儿一点也不觉得冷呢。”
她说着,还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臂,那轻盈灵动的姿态,与周围那些裹得严严实实、行动笨拙的贵女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特殊的暖绒?”
“轻便又保暖?”
这怎么可能?!在她们的认知里,冬衣要想保暖,就必须厚重。陆微澜穿得那般单薄,怎么可能不冷?她这分明是在嘴硬强撑!
陆微雨更是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二姐姐,你就别强撑了。你那夹袄,我瞧着比夏日里穿的也厚不了多少,里面能絮多少暖绒?莫不是二姐姐你天生不怕冷,是个火人不成?”
她这话引来一阵低低的窃笑声。
陆微澜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瞥了陆微雨一眼,说道:“三妹妹若是不信,大可不必理会。我冷暖自知,无需向旁人解释。”
她这副从容淡定、甚至带着一丝你们不懂的优越感的模样,反倒让一些人心中开始犯嘀咕了。莫非……这位陆二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御寒法子?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从正厅敞开的门缝里灌了进来,吹得炭盆里的火苗都晃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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