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前,马皇后深青色的衣角在暮色里渐渐淡出。小莲那张脸浮现在眼前,嘴角勾着,像一把藏在花丛里的刀。
“娘娘……”小贵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肩上。
我没回头,目光落在宫墙拐角处。那里刚走过去一个人影,是她的人。砖缝间爬满夕阳最后几缕光,照得黄瓦泛起一层暗红,像是血干了之后的颜色。
脑子里乱得很,现代的事,地铁、手机、朋友圈,全成了碎片,在这空荡荡的宫殿里飘着。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偏偏来了——还穿成了一个早死的女人。马皇后盯着我,就像猫盯着老鼠洞口。
“她不会善罢甘休。”我说。
小贵子没接话,站在我身后三步远的位置。他惯常站在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听见,又不至于太靠近。
我转过身,“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沉默了几秒,往前挪了半步,压低声音:“娘娘初来乍到,根基未稳。马后经营多年,眼线遍布各宫。这时候硬碰,吃亏的是您。”
我盯着他,“你是说要忍?”
“不是忍。”他语气沉了一些,“是避。风头太盛,容易招忌。先低调行事,等摸清底细,再动。”
我点了点头。他说得没错。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楚,更别说在这宫里斗法了。而且,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底做过什么,留下什么隐患,我一无所知。
“好。”我说,“那就暂且避一避。”
从那天起,我开始减少露面。宫宴、赏花会这些场合,一律称病推辞。每日只待在寝殿,看书、听琴、喝茶,尽量不出声,不惹事。
小贵子每天都会送来参汤,每次都亲自试过才让我喝。他说:“马后那边人多眼杂,不能不防。”
我也越来越小心,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就连贴身伺候的小英,虽然看上去忠心耿耿,但我也不敢完全放心。在这宫里,人心最不可测。
日子一天天过去,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直到那天,我在御花园散步时,遇到了几个宫女。
她们是我见过的,属于马皇后那边的。领头的是春桃,眉眼倒是清秀,但眼神冷得像冰渣。
“哟,这不是成穆贵妃娘娘吗?”她迎上来,语气却一点不恭敬,“难得见您出门,是不是身子终于好了?”
我淡淡一笑,“劳你挂念。”
“我们娘娘也惦记着您呢。”她说,“怕您闷,特意让我们陪您散散心。”
我心里冷笑一声,嘴上不动声色,“多谢皇后关心。”
“别客气嘛。”她话音刚落,另一个宫女故意撞了我一下,差点把我手中的帕子打落。
“哎呀,不好意思啊娘娘。”她装模作样地说,“手滑了。”
我低头看了眼帕子,没捡,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没事。”
“娘娘真是宽宏大量。”春桃笑得更深了些,“不像有些人,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
我没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们却跟了上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娘娘走路慢悠悠的,是在等人扶您吗?”春桃又开口。
“还是说,娘娘其实根本不想出来?”另一个宫女接着说。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们,“你们想说什么?”
“不敢说什么。”春桃笑容不变,“只是觉得娘娘最近太过安静了,有些担心。”
“担心我死得太快?”我反问。
她笑意一滞,但很快恢复,“娘娘说笑了。”
我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心里已经明白,这是马皇后在试探我。她在看我会不会沉不住气,会不会露出破绽。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阵窃笑,但我没有回头。
回到寝殿,我把门关上,靠在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娘娘……”小贵子进来,看见我脸色不好,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下。
他听完后,眉头皱得很紧,“看来马后已经开始动手了。”
“她在测试我的反应。”我说,“如果我生气,她会觉得我不够稳重;如果不生气,她又会觉得我软弱。”
“娘娘英明。”他点头,“但她目的不止于此。”
“什么意思?”我问他。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最后缓缓开口:“娘娘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手?”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她早就准备好了?”
“奴才不敢妄言。”他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不是临时起意。”
我心头一震。
难道说,这位马皇后,早已将我视作眼中钉?
我咬了咬牙,“那我们就走着瞧。”
小贵子看着我,眼神复杂。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接下来几天,宫女们的刁难变本加厉。有时挡道,有时洒水弄湿地面,甚至有一次,茶里混进了头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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