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铁牛四岁了。
铁牛和村里的孩童一样，天性活泼好动，却时常坐在稻草堆上发呆，望着一望无际的天边，看着天上飞的鸟，铁牛十分向往。
“小石头，你说，为什么鸟儿能在天上飞，我们却不能呢。”
小石头是一个和铁牛一般大的男童，也是一脸天真的望着天空。
“俺娘说了，天上的鸟有翅膀，你又没有，怎么飞，除非你是天上的神仙！”
小石头的话，让铁牛深深记在心里。
当晚，铁牛一直盯着窗外的月亮，今儿的月亮真是明亮，又大又圆，几乎照亮了黑夜。
“娘，你说，月亮上是什么，怎么这么亮？”铁牛睁大眼睛，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窗边，望着天边的月亮。
“月亮上，就是月亮呗，我也不知道，等明年你读书了，去私塾了问问先生，快睡吧，明儿一早你爹要上山打猎，我得给他准备些干粮！”
铁牛躺在草席之上，眼睛还在盯着窗外。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年，铁牛上了学堂，学堂就在村子东边，距离铁牛家不远。
“先生，这两袋土豆就暂且先交了吧，后面的粮食，我和铁牛娘会慢慢凑齐的！”
那先生一脸嫌弃的点了点头，铁牛的父母连忙道谢。
可是这一切都被铁牛看在眼里。
这些土豆，已经是自家半年的粮食了！
“娘亲，我可以不读书吗？”铁牛问向自己的娘亲。
“你这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铁牛的父亲抬起手就要朝铁牛打去，还是铁牛娘亲一把抓过铁牛，也是狠狠教育铁牛一番。
“铁牛，你不上学怎么行！”
“娘亲，我不想上学，我也可以跟着父亲学习打猎，这些土豆已经是我们家半年的粮食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铁牛的脸上，铁牛迷茫的盯着自己的父亲看，从那一天开始，他一直在私塾读到了十六岁。
父母已经步入中年，尤其是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近三年，连年灾害，蝗虫满天，地里粮食颗粒无收，为换取粮食，铁牛的父亲冒险进深山，摘了一株五十年的黄精回来。
可惜他被猛虎追赶，从坡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在一家人温饱和治疗断腿的抉择下，铁牛的父亲选择低价卖掉黄精，换得一家人短暂温饱。
等到铁牛从乡里的私塾回家，看到如此景象，才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想法。
“娘，我不要考取功名，我要上战场，保家卫国，听说蛮夷在边境侵犯我大商国，孩儿想去参军，报效朝廷！”
铁牛的母亲自然是一口回绝，铁牛的父亲更是不用多说。
“铁牛，我们含辛茹苦带你长大，不是为了要你去死，是为了老有所依，我们年龄大了，希望你能有出息，考个功名，要是你在战场上出了啥事儿，你让我和你爹可咋活啊！”
铁牛的指甲嵌入手心中，这一刻，他再次妥协了。
两年后，铁牛参加殿试，获取了探花之位，虽然不是榜眼状元，却也是光耀门楣。
那一天，十里八村上门许配的富家小姐数不胜数，铁牛的父亲喝的烂醉，宴席摆了三天三夜，可是铁牛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没过几天，十八岁的铁牛，带着父母，搬到了京城。
本以为每天在朝中处理公务，就可以少和父母打交道，没成想，那么晚回府，却也会被父母强行安排相亲。
“儿啊，这是礼部尚书的侄女，这可是名门望族，娘亲明日给你找个媒人，就把这门亲事说定了吧，啊？”
这几日的晚上，铁牛的母亲都在铁牛耳边念叨，铁牛更不想回家了。
“哼，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不想认我们这个父母了，铁牛啊铁牛，你枉读圣贤书，竟然不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铁牛的父亲指着铁牛大骂，铁牛跪在地上，只能任由父母安排。
十八岁那年冬天，大雪纷飞的第一夜，铁牛回到了婚房。
这是礼部尚书的侄女，二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一眼，就结为夫妻。
“夫人，我今日还要处理一些公务，就去书房睡了！”
那床榻上的新娘子突然自己掀开盖头，喊了一句:“你站住！”
铁牛回头望着此女，约么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相公，你今日若不要了我，明天婆婆检查时，要说我不讲女德的！新婚之夜还未出阁，有这样的道理吗？”
铁牛脸色阴沉，重新关好门，回头吹灭了蜡烛。
新房中，一片温馨之色。
没过多久，铁牛的夫人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铁牛的父母开心的不得了，只有铁牛每天待在书房里，写写画画，除了上朝，不愿意外出。
这天，铁牛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他走出房门，要走出自己的府邸，他想出去看一看，就出去看看。
“相公，你要去哪？”铁牛的夫人连忙要上前，铁牛没有说话，自顾朝府外走去。
铁牛的母亲和丫鬟拎着菜篮子从府外进来，正好撞了个满怀。
“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去，急匆匆的！”
铁牛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朝府外走去，没走多久，路上就遇到礼部尚书，说是皇帝召集铁牛前去商议要事儿。
铁牛一个劲儿的朝前走，他想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到传说中的大海中去。
他走到渡河旁边，船夫却都在那里睡午觉，见来了客人也不理睬。
“客官，天要黑了，江边要起雾了，我们不开船了！”
铁牛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了船夫，抢走了船桨。
他要离开这片地方，再也不受束缚。
他刚上船，小石头不知道从哪里哭着喊着跑了过来。
“铁牛，铁牛，你爸爸病倒了，怕是要不行了！”
铁牛闻言，内心挣扎万分。
“铁牛，铁牛你快回来啊，你父亲他快要不行了，你快来见他最后一面啊！”铁牛的母亲也哭着喊着跑到了江边，铁牛的妻子怀里抱着两个孩子，同样跟着铁牛的母亲一块。
“相公，你是要去哪里啊，你不要我们的家，我们的孩子了吗？”
铁牛的气息泪眼婆娑，轻轻啜泣。
铁牛心里一根，转过头，顺着江水，一路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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