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或许我动情的时间要比她更早，但可惜我俩都太迟钝了。”
海姆斯轻笑一声，谈及过往时，他始终带笑。
爱丽丝不知何时已经拿出笔记本和笔，大概是在记录着这个故事。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问。
听到爱丽丝这么说，海姆斯歪着头想了想。
“......即使她也是第一个领悟爱的魅魔，但却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可这显然踏足了美洛的禁忌。”
“无尽深渊第520层领主，深渊女侯爵美洛，也是魅魔们的创造者，中等神力。”露维娅低声向几人提醒。
“这个我还真知道。”巴尔说。
“爱是秩序侧的情绪，一名魅魔觉醒了爱，意味着她将从混乱面‘堕落’为秩序生物，这无异于造美洛这位深渊领主的反。”海姆斯悠悠道，“她绝不忍受自己的造物里存在这样的叛徒，便派遣爪牙们满世界追杀我们。”
“我们一边跑，一边应对来自深渊和美洛教团的追杀，甚至就连美洛的化身都行走在地上，啊啊......那可真是强敌，好几次差点就交代在那个邪神手上。不过，那真是段开心的时光啊。”
“那地下城又是怎么回事？”
“啊啊，你说这里？这里其实是美洛教团过去的一个巢穴，被我们捣毁后就当做基地了，不过教团当年也是鸠占鹊巢就是了。我很多年没有出去过了，偶尔听到有人闯进来的时候交谈的话语，才知道这里被人叫做‘海姆斯的无尽回廊’。老实说这名字一点也不对，地下城有自己的规则，我就只是在里面改造了一小部分空间用以居住而已。”
巴尔问海姆斯为什么不回去拉芙休尼亚寻求庇护，他开心地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们就是乐在其中吧？”
“况且事由我起，这是我海姆斯的誓言，自己的烂摊子一定要自己收拾！不能给培育我的母国带去麻烦——所以，即使弄脏双手，即使不择手段，我也要自己背下这一切的苦果。”
“不过好像因此让人担心了呢。”海姆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罗根还能记得我，我很高兴。他能超越我成为一名大法师，我更是惊喜交加。”
或许对于拉芙休尼亚，他的心中始终怀疚，提到故国和同学时，眼神有点落寞。
“那么那位魅魔小姐现在......”爱丽丝有些紧张地问道。
“在最底下的第八层躺着。”海姆斯手指往地上指了指，脸上带笑，“艾露莎蕾陪我走过了千山万水，脚步遍及整个大陆，最后在这座地下城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将第八层藏了起来，除了我谁也找不到入口。”
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巴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爱丽丝则捂着嘴轻声说着“怎么会......”这样的话。
艾琳和露维娅对视一眼，脸上也都有些伤感。
“唔，你们怎么了？都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必伤心，她是寿终正寝的。毕竟魅魔的寿命只有两百多岁，比我这个能用魔力来维持寿命的法师要来的短呢。”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让她得到幸福，但她在最后一刻一直握着我的手说‘好好替我活下去’这种话，害得我本来想自杀殉情的计划也被迫取消了呢。”海姆斯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但她在这里长眠，我也不想离开，所以就一直在这里住了下来......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是黑夜，过了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今年是谷地历1788年。”
“啊......那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五百多年了，从我离开拉芙休斯开始算的话那就是快六百年了耶？光阴似箭啊......可我没什么感觉呢，和艾露莎蕾住在一起的话，果然还是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快啊。”
巴尔想，虽然海姆斯不曾建起法师塔，可既然能活这么久的话，肯定已经是大法师了吧，而且还是大法师里面的强者。
“一个人难道不会寂寞吗？”爱丽丝问。
“你说什么呢？我的爱人就在这里，我何曾是一个人？我很早就明白，有支配自己人生的自由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宝贵权利，我年轻的时候走遍了整个大陆。现在老了就没那么多心思，就在这里每天陪她说说话，就这样了结余生就好。”
“我听说陪伴是长情的告白。回想起来，一直是艾露莎蕾在说爱我，我竟然没有向她说过什么表白的话呢......我一直没学会什么动人的情话，你们说我就这样陪着她，是不是也算回应她的告白了？”
听到这话，爱丽丝沉默了片刻，旋即默默用笔记了下来。
“她会高兴的。”巴尔瞥过头去，发现艾琳那双漂亮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话语也像是怕惊动了谁一样又轻又柔，“......一定。”
说真的，这是谁啊？是那个艾琳吗？
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啊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呢。”得到肯定的答案，海姆斯高兴得像个孩子。
巴尔：“那你的课题研究......？”
“从未放弃。”海姆斯豪爽地笑了笑，“这是我一辈子的课题，直到我的生命结束为止，爱都是不会停止的正在进行时。说实话，我已经摸到了一点爱神履行神职时候的底层逻辑......啊，不好意思，不小心又犯了职业病，艾露莎蕾听到了肯定又要说我了哈哈......”
魅魔使尽浑身解数想要使法师堕落，最后却是以合作者的身份余生与他相伴。
不为人爱也不去爱人的魅魔，在其薄幸的人生尽头，终于知晓生之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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