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31日(晴) 郑州北郊工地
昨天结算工资之后,工地上安静了不少。也许是心里有数了,大家干活都收着劲儿,不像前几天那样疯抢进度,免得出天岔子还被扣钱。
清早六点,太阳一冒头,我和赵启明就穿上反光背心、戴好安全帽,跟着队长往南边的围挡那边走。那边要拆旧模板,为下一轮浇筑做准备。
“听说林姐今天不来了。”赵启明低声说。
我一愣:“怎么?”
“好像昨天晚上下班,她走在出工地那边,被小电驴撞了。”
我脑子里顿时炸了一下,急忙问:“严不严重?”
“听说腿撞到了,送去医院了,骨头没断,就是膝盖积液,现在人还在医院。”
我沉默着,手上的活不知不觉慢了半拍。
林知秋是技术员里最靠谱的一个,平常不说话多,但对我们这群泥腿子还算照顾,特别是我,分到她组里之后,起码没被骂过,也多得她带着我做巡检,才拿了几百块绩效补贴。
想到昨天她拍着我肩膀说“你表现不错”,我心里就堵得慌。
工地的声音依旧轰鸣,铁锤砸模板的声音一下一下地砸在心口。
中午吃饭时,赵启明接了个电话,然后悄悄告诉我:“林姐在市一附院西区,咱晚上要不要去看看?”
“必须得去。”
吃过饭,我们抽了空从后门绕出去,坐上一辆小公交往医院赶。两个站过去,就是郑州大学附属医院西区。人满为患,门口晃动着输液架子和轮椅。
我们找了半天,终于在骨科住院部五楼找到了林知秋的病房。她躺在床上,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见到我们时却勉强笑了笑。
“你们俩怎么来了?不是上班时间吗?”
“队长说你住院了,咱也该来看看。”赵启明从兜里掏出一袋水果,还带了两瓶饮料。
我站在床边,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轻轻问了句:“疼不疼?”
“还好,比被工地压住了强。”她调侃着,但眼角却藏不住倦意,“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我估计得休息半个月。”
她一顿,又说:“你们在现场干活千万注意安全,别跟冯师傅似的,出点事没谁替你兜着。”
我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赵启明倒是插了句:“你安心养伤,工资也发了,我们请你喝奶茶。”
林知秋被他逗得笑了:“奶茶就算了,别花那冤枉钱……对了,周磊,老郑让我告诉你,明天让你临时帮我顶个班,把今天那边的施工日志补上,配合质检签字。”
我一愣:“我?”
“嗯,你之前做得还行,集团那边也记得你名字了。”
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不是因为高兴,而是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地方,任何一点“靠得住”都可能成为替别人扛活的理由。
“我会记得的。”我点头应下。
回去路上,赵启明走在我前头,回头看我一眼:“哎,磊子,你是不是快熬出头了?”
我笑了笑:“别急着下结论。”
那天夜里,郑州的天格外闷。宿舍外的蝉鸣不停,像锯子一样锯着夜空。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林知秋那句“注意安全”。
我突然意识到,在工地干活的人,哪怕有学历、有人脉、有点本事,终究还是得靠自己撑过去。没人能替你走这条路,你的每一步都要踩在泥土和钢筋之间。
第二天一早,我提前到了办公室。
老郑把昨天那份日志扔给我:“补上,今天你代表林知秋在现场巡查,一会儿拿着她的胸卡,安全科的人来了你顶着。”
我点头,心里紧张。
第一次不是作为“临时工”干活,而是作为“管理边缘”的替代角色。那张林知秋的工作证别在我胸前,感觉沉甸甸的。
现场巡查不是小事,要盯住几个关键施工点位——钢筋模板连接、电箱搭设、混凝土泵送,还有几处临时脚手架的牢固程度。
我一边翻图纸一边走场,心里打鼓,但脚下不能乱。
中午回来时,老郑拍了拍我肩膀:“干得还行,你要是真想转正,往技术员那条路试试。”
我没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条路远着呢,但有人愿意让我试着走第一步,已经是命运里极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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