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窟一角,莉娅在凯留下的水囊和芬恩配置的温和精神力恢复药剂帮助下,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她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置于膝上,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进入了深度的冥想。她的呼吸悠长而缓慢,如同沉睡的精灵,周身萦绕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月白色光晕,努力修补着千疮百孔的精神壁垒。凯默默地在她身边放下一块干净的布巾和食物,目光在她疲惫但宁静的侧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暂时安全,才转身走向岩窟的另一端。
那里,蜷缩着几个被他们从魔龙巢穴外围解救出来的、衣衫褴褛、惊魂未定的被囚者。而在这群瑟缩身影的中心,一个小小的、金发的身影正努力挺直腰板。
是艾拉。
她的小脸依旧苍白,大大的蓝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的阴影,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纯真和善良并未被磨灭。她没有像其他囚犯那样只顾着自己哭泣或发呆,而是用她那细弱的手臂,努力抱着一个比她更小的、因为惊吓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男孩。她学着凯的样子,笨拙地、一遍遍地拍着男孩的背,用稚嫩的声音小声安慰:“不哭,不哭……哥哥会来救我们的……哥哥很厉害的……你看,他把坏东西都打跑了……”她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那只用麦秆编织的、简陋却无比珍视的小鸟玩具,仿佛那是她全部勇气的来源。
凯的脚步停住了。他看着这一幕,看着艾拉在自身恐惧中依然努力安抚他人的小小身影,胸腔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滚烫的暖流。他所有的疲惫、伤痛,在这一刻仿佛都被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洗涤干净。
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伸出粗糙却无比温柔的大手,轻轻覆在艾拉的金发上。“艾拉……”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哥哥!”艾拉猛地抬起头,看到凯的脸,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般涌了出来,但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抽噎着扑进凯的怀里,小手死死抓住他染血的衣襟。“哥哥……我怕……有好多……好多可怕的声音……”
“不怕了,艾拉,不怕了。”凯紧紧抱住妹妹瘦小的身体,感受着她温热的眼泪浸透自己的胸膛,那微小的重量却仿佛比整个山脉还要沉重。他亲吻着她的发顶,一遍遍重复着,“哥哥在这里。那些声音……哥哥把它们赶跑了。”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个惊魂未定的囚犯,他们眼中充满了麻木和绝望,以及一丝对凯这个“闯入者”的畏惧。
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而有力:“大家别怕,我们暂时安全了。我是凯,是来救你们的。吃点东西,喝点水,恢复体力。”他将芬恩分给他的干粮和水分发给众人。
一个面容枯槁、手臂上有鞭痕的中年妇人颤抖着接过水囊,喝了一小口,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她看向凯怀里的艾拉,声音嘶哑:“谢……谢谢……你们是神派来的吗?那个小姑娘……她叫艾拉?她……她被抓进来时间不算最长,但…但她很勇敢……一直没怎么哭……还偷偷把省下来的食物分给更小的孩子……”她看向艾拉的眼神充满了怜惜。
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低头看着怀里还在小声抽噎的妹妹,看着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小鸟玩具,想象着她在这黑暗牢笼里强忍恐惧、照顾更弱小者的样子,一股混杂着骄傲、心痛和无尽愧疚的热流直冲眼眶。
“艾拉……”他声音哽咽,将妹妹抱得更紧,“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艾拉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抬起泪痕未干的小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虽然比哭还难看:“哥哥……来了就好……艾拉……艾拉有乖乖的……”她举起那只小鸟玩具,“有小鸟陪着艾拉……艾拉不怕……”
凯看着那只简陋的麦秆小鸟,看着艾拉将它视若珍宝的样子,想起自己在田埂边笨拙编织它的情景,想起艾拉拿到它时银铃般的笑声……这微不足道的物件,竟成了妹妹在绝境中唯一的慰藉和勇气来源。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小鸟粗糙的翅膀,仿佛拂过最珍贵的宝石。
他抱着艾拉,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目光扫过岩窟。莉娅在冥想中努力恢复,微弱的光晕如同风中的烛火;芬恩正疲惫地清点着所剩无几的药剂,眉头紧锁;莱恩靠着岩壁,闭目养神,包扎好的肩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铁砧如同沉默的守护神,矗立在靠近洞口的位置,铠甲上那道巨大的裂痕在微光下依旧狰狞,但内部紊乱的能量流已经平息,只有修复后粗糙的补丁和残留的银粉、水晶屑在诉说着方才的惊险。
短暂的喘息之地。伤口在包扎,力量在凝聚,精神在修复。冰冷的岩石洞窟里,依靠着彼此的体温和无声的守护,破碎的躯壳与意志,正艰难地拼凑出名为“新生”的轮廓。而前方,那翻涌着更深邃黑暗的核心,依旧如同巨兽的咽喉,等待着他们的踏入。
喜欢睡前小故事集A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睡前小故事集A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