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德妃萧明玉华丽却压抑的寝殿中骤然响起。一只上好的青玉茶盏,被她狠狠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昂贵的地毯,也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片狼藉。
“荣安县主?!正三品?!封邑食禄?!”萧明玉胸口剧烈起伏,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扭曲的妒恨和难以置信的狰狞,“她萧云倾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黄毛丫头!一个侯府里连继母都能随意拿捏的弃女!她凭什么?!凭什么踩在本宫头上?!凭什么!”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无尽的怨毒。
贴身大宫女翠屏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当心气坏了身子…”
“息怒?你让本宫怎么息怒!”萧明玉猛地转身,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翠屏的脸上,“五殿下被罚闭门思过,门人被清洗!我萧家!我兄长萧远山!堂堂承恩侯,左相!因为依附五殿下,被当朝申饬,颜面扫地!连带着本宫在这后宫,都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她跌坐在铺着锦缎的贵妃榻上,华丽的宫装也掩不住那份失魂落魄和巨大的恐慌。皇帝亲自出迎、金銮盛赞、封赏县主…萧云倾此刻的风光,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更让她恐惧的是,这背后代表的含义——九皇子君临渊的如日中天!七皇子与九皇子联盟的势不可挡!
而她所依仗的五皇子君允熙,却因贪墨和破坏防疫,彻底失了帝心,被罚禁足,势力大损,前途渺茫!她萧明玉和整个萧家大房,除了三房,都绑在这艘眼看就要沉没的破船上!
“完了…全完了…”萧明玉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绝望,“五殿下这艘船…怕是真的要沉了…本宫…本宫该怎么办?”她猛地抓住翠屏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你说!本宫该怎么办?!难道要跟着他们一起陪葬吗?!”
翠屏痛得脸色发白,却不敢呼痛,颤声道:“娘娘…娘娘…或许…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萧明玉眼神空洞,“如何转圜?去求皇后?沈清漪那个贱人,巴不得看本宫的笑话!去求太后?太后为了二殿下的事,自身都难保,被陛下驳了面子,哪还有余力管本宫和五殿下?”她颓然松开手,瘫软在榻上。
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萧明玉粗重的喘息声。她望着殿顶繁复的藻井图案,思绪如同乱麻。
投靠九皇子?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自己掐灭了。且不说她之前因萧云倾生母和家族立场,萧远山依附五皇子,与九皇子及皇后一系多有龃龉。单是萧云倾如今在九皇子心中的地位…萧明玉想起宫宴上君临渊对萧云倾若有似无的维护,想起疫区并肩作战的情谊,想起皇帝亲迎时两人并辔的身影…一股强烈的嫉恨再次涌上心头。让她去讨好那个曾经被她家族轻视、如今却踩在她头上的小丫头?绝无可能!
继续死绑在五皇子身上?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五皇子经此一役,名声尽毁,帝心尽失,东山再起的机会微乎其微。等待她的,只会是跟着一起被边缘化,甚至更糟…家族那边,兄长萧远山被申饬,势力受挫,也无力再给她太多支持。
另寻靠山?大皇子?那是个只对经商感兴趣的闲散王爷。二皇子?自己都被关进宗正寺了,比五皇子还不如!七皇子?他与九皇子是穿一条裤子的盟友…似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难道…真的要向萧云倾低头?向那个她一直看不起的侄女低头?利用同是萧家人的身份…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无比的屈辱,却又如同黑暗中唯一可见的微弱萤火。
“娘娘…”翠屏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奴婢…奴婢听说,荣安县主回府后,并未入住侯府正院,而是住进了三房为她特意收拾的‘听澜苑’…似乎…与大房那边,依旧不甚和睦…”
萧明玉猛地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房?三房?萧云倾与继母柳如眉、继妹萧云裳的深仇大恨,她是知道的!柳如眉之前还试图通过是五皇子侧妃的女儿萧云裳攀附五皇子…如今萧云倾得势,大房的日子,恐怕比她还难过!
“你的意思是…”萧明玉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娘娘,县主毕竟姓萧啊!”翠屏低声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纵然与大房不睦,但与三房亲厚。三房,也是萧家啊!娘娘您…终究是萧家的女儿,是县主嫡亲的姑姑!血浓于水!若是…若是能借此机会,修复关系,甚至…站在县主这边…”
“站在她那边?”萧明玉喃喃重复,心中剧烈挣扎。这意味着要彻底背弃五皇子,背弃兄长萧远山,甚至可能要与自己的过去决裂!风险极大!但…这似乎又是唯一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萧云倾有圣宠,有民望,背后更有如日中天的九皇子!如果能搭上这条船…
屈辱与生存的渴望在她心中激烈交锋。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依旧美丽却写满焦虑和挣扎的脸庞。镜中的女人,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站在了悬崖边缘。
许久,她缓缓抬起手,拔下头上那支象征着她德妃身份、华丽无比的九尾凤簪,紧紧攥在手中,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从挣扎、屈辱,逐渐变得冰冷而决绝。
“翠屏,”萧明玉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沙哑,“去库房…把本宫珍藏的那支百年老山参…还有那对羊脂玉镯找出来…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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