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紫宸殿。
连日来因疫区捷报频传而稍显轻松的朝堂氛围,被一份八百里加急送入的、盖着火漆和九皇子亲王印的密奏彻底打破。
皇帝君兆麟高坐龙椅,初时还带着一丝对凯旋在即的欣慰。然而,当他展开那份由君临渊亲笔所书的密折,目光扫过那力透纸背、字字惊心的内容时,脸上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骇人的铁青!捏着奏折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逆子!逆子!!!”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咆哮,陡然在金銮殿上炸响!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满朝文武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他们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失态,如此震怒!
“好一个保境安民!好一个乡勇团练!”君兆麟猛地将手中的密折狠狠摔在御案之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双目赤红,如同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盯向站在下首的二皇子君承昊!
“君承昊!你给朕滚出来!”
被点到名字的二皇子君承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强作镇定,出列跪倒:“儿…儿臣在…”
“你告诉朕!”皇帝的声音如同冰碴子,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在安州、平阳、河间、武清,招募的那数万‘乡勇’,日夜操演战阵,所为何来?!”
“你告诉朕!那些精良的铠甲、弓弩,足以装备一支边军精锐,从何而来?!”
“你告诉朕!安州刺史王焕、武清都尉赵猛,还有那隆昌号、四海通,与你是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觉得,朕和这满朝文武,都瞎了?!都聋了?!都被瘟疫困住了手脚,任你在后方磨刀霍霍,图谋不轨?!”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君承昊的心上!他浑身抖如筛糠,伏在地上,声音发颤:“父…父皇明鉴!儿臣…儿臣绝无二心!招募乡勇,实因流民四窜,匪患日炽,地方卫所兵力不足,为保一方安宁,不得已而为之啊!至于军械…军械…或…或是下面的人为求自保,私下购置…儿臣…儿臣实在不知情啊!王焕、赵猛等人,儿臣只是…只是寻常往来…”
“不知情?寻常往来?”皇帝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杀意,“好一个不知情!好一个寻常往来!那朕问你,平谷县令张谦,勾结五皇子府管事钱禄,克扣赈灾粮药,中饱私囊,被老九当场格杀!此事,你可‘知情’?!”皇帝的目光,如同利刃般扫向一旁同样面无人色的五皇子君允熙!
君允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喊冤:“父皇!儿臣冤枉!那张谦…张谦虽是儿臣门人,但…但其贪墨之事,儿臣全然不知!定是他…是他胆大包天,假借儿臣之名…”
“够了!”皇帝猛地打断他,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冰冷的厌恶,“一个在国难之际,不思赈灾救民,反纵容门人克扣救命粮药,散布谣言,煽动暴乱,险些酿成大祸!另一个,更是拥兵自重,磨刀霍霍,其心可诛!朕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儿子?!”
皇帝抓起御案上那本厚厚的、由萧云倾撰写的《京畿防疫总录》,狠狠摔在二皇子和五皇子面前:“看看!都给朕好好看看!看看你们的好门人、看看你们治下的‘安宁’!看看那些因你们失职、因你们贪渎、因你们野心而死的百姓!看看老九和萧云倾在疫区是如何与瘟魔搏命,如何收拾你们留下的烂摊子!你们…你们简直让朕心寒!让祖宗蒙羞!”
沉重的册子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二皇子和五皇子看着那册子上似乎还带着血腥气的字迹,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瘫软在地,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了。
满朝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雷霆震怒和揭露出来的骇人真相惊呆了。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殿后传来:“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只见太后苏凤仪在宫女的搀扶下,急匆匆地闯入大殿。她显然收到了风声,赶来救场。
“皇帝!承昊和允熙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你的亲骨肉啊!”太后老泪纵横,挡在二皇子和五皇子身前,“他们年轻气盛,行事或有偏颇,但绝无谋逆之心!定是下面的人欺上瞒下,蒙蔽了他们!看在哀家的份上,看在先帝的份上,饶过他们这一次吧!”
“母后!”皇帝看着太后,眼中充满了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若非念在骨肉之情,若非念在先帝,此刻,此二逆子,早已人头落地!”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冰冷与决断,如同金口玉言,宣判着不容置疑的惩罚:
“二皇子君承昊,识人不明,御下无方,更兼行事僭越,心怀叵测!着:罚俸三年!即日起,闭门思过于宗正寺,非诏不得出!安州封地,暂由朝廷派员接管!其私募之‘乡勇’,限一月内就地解散!所有逾制军械,一律收缴充公!涉事官吏王焕、赵猛等,革职查办,押解进京,交刑部、大理寺严审!”
“五皇子君允熙,纵容门人,贪墨赈灾粮药,罔顾民生,险酿大祸!着: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于府中三月!其门下所有涉及此案之属官,一律严惩不贷!”
“此令,即刻执行!退朝!”
圣旨一下,如同九天惊雷!罚俸、禁足、收回封地管理权、解散私兵、收缴军械、严惩党羽…每一项都是打在二皇子和五皇子七寸上的重锤!尤其是二皇子,被罚入宗正寺思过,几乎等同于半囚禁,其多年经营的势力遭受毁灭性打击!二五联盟,瞬间从云端跌落泥潭,遭受前所未有的重挫!
太后苏凤仪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还想再说什么。皇帝却已疲惫地挥了挥手,看也不看地上瘫软如泥的两个儿子,在太监的搀扶下,拂袖而去,只留下满殿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以及那两份如同烙铁般烫在地上的密折和防疫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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