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关。
残阳如血,将这座饱经战火洗礼的雄关映照得一片悲壮的金红。城墙上,刀砍斧劈的痕迹密布,凝固的暗褐色血迹与烟熏火燎的焦黑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和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
关隘上下,一片忙碌而肃杀。民夫喊着号子,肩扛手抬,将巨大的石块、滚木源源不断运上城头,修补着破损的垛口。疲惫不堪的士兵倚着冰冷的城墙抓紧时间休息,身上缠着的染血布条昭示着不久前的惨烈。军医带着学徒穿梭在简易的伤兵营中,但药物极度匮乏,许多伤兵只能在痛苦的呻吟中,眼睁睁看着伤口恶化。
关楼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落雁关守将,忠武将军赵铁山,一位年近五旬、面容刚毅如铁的老将,此刻却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沙盘上象征赤炎军位置的猩红旗帜。他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那是昨日逆袭焚毁攻城器械时留下的伤。
“将军!赤炎军又在关外叫阵了!骂得……骂得极其难听!” 一名校尉满脸愤懑地冲进来禀报。
赵铁山一拳狠狠砸在沙盘边缘,木屑纷飞!他何尝不想出关杀敌?但关内守军经昨日血战,人人带伤,箭矢滚木几乎耗尽!更重要的是,治疗火毒和刀伤的药物……已经见底了!军医官半个时辰前才来哭诉,最后一点金疮药都用完了,再这样下去,轻伤变重伤,重伤……就只能等死!军心士气,已至崩溃边缘!
“报——!” 又是一声急报!一名斥候满身尘土,连滚爬爬冲进来,声音嘶哑却带着狂喜,“将军!援军!援军到了!是……是九殿下!九殿下的帅旗!就在三十里外!”
“什么?!” 赵铁山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九殿下?这么快?!他一把抓住斥候的肩膀,声音都在颤抖:“你看清楚了?!真是九殿下?!”
“千真万确!玄色王旗!错不了!先锋骑兵已经快到了!” 斥候激动得语无伦次。
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落雁关的绝望阴云!关楼内所有将领都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光芒!
“快!开城门!迎接殿下!” 赵铁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他顾不上手臂的伤痛,抓起头盔就往外冲!
关隘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赵铁山带着关内所有还能站立的将官,肃立在城门甬道两侧。当那面猎猎作响的玄色王旗,引领着一支风尘仆仆却军容整肃、杀气凛然的玄甲骑兵,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涌入城门时,城墙上下的守军,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九殿下千岁!”
“援军到了!我们有救了!”
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落雁关!连日来的恐惧、疲惫、绝望,在这一刻被狂喜和希望取代!
君临渊端坐于战马之上,玄甲染尘,俊美的面容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却依旧冷峻如冰雕。他目光如电,扫过关隘上下惨烈的景象和士兵们狂喜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脸庞,最后落在单膝跪地、激动得浑身颤抖的赵铁山身上。
“末将赵铁山,恭迎九殿下!殿下千岁!” 赵铁山的声音带着哽咽。
“赵将军请起!诸位将士请起!” 君临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欢呼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你们守住了落雁关!守住了大雍的北大门!你们,是大雍的英雄!此战之功,本王记下了!陛下,也记下了!”
“谢殿下!谢陛下!” 众将士齐声嘶吼,热泪盈眶。
君临渊翻身下马,扶起赵铁山,没有丝毫废话,直接问道:“军情如何?伤亡如何?最缺什么?”
赵铁山连忙将呼延灼的兵力、战术、关内守军状况、尤其是药物极度匮乏的困境,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药物……” 君临渊眉头微蹙,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他抬眼望向南方京城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个在沁芳园内日夜不休的素影。清歌……你的药,何时能到?
“传令!” 君临渊收回目光,声音陡然变得冷冽,“玄甲营即刻接管城防!斥候营加派三倍人手,十二时辰不间断,监控呼延灼大营及北狄西戎动向!工兵营协助守军,加固城防,赶制守城器械!军需官!清点所有库存,优先保障伤兵口粮!告诉将士们,朝廷的神药,已在路上!让他们再坚持几日!本王在此,与落雁关共存亡!”
“遵命!” 众将轰然应诺,士气大振!九殿下来了!还带来了最精锐的玄甲营!更带来了神药将至的希望!
是夜,落雁关帅府。
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巨大的沙盘前,君临渊与赵铁山及几名核心将领正在紧急商议对策。
“殿下,呼延灼新败,但主力未损。其退兵二十里,恐是暂避锋芒,重整旗鼓。依末将之见,其下一步,要么是等待攻城器械补充后再次强攻,要么……” 赵铁山指着沙盘上落雁关侧翼一条隐秘的山谷小路,“会派精锐绕过正面,偷袭我关后粮道!此路虽险,但若被其得逞,落雁关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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