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求您为我们做主!”一位老妇人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我的孙子,才十五岁,被那妖僧哄骗去了九州,尸骨无存啊!”
年轻的僧人扶起她,看着寺院里被砸毁的佛像和四壁张贴的血腥檄文,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佛陀流泪,非因明军入境,而是因佛子以佛之名,行修罗之事。从今日起,此地再无‘圣战’,唯有安宁。”
他从行囊中取出一尊小小的、鎏金的释迦牟尼像,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重新安放在供桌之上。当他点燃三炷清香,袅袅的青烟再次升起时,周围的民众仿佛找到了失落已久的主心骨,许多人当场落泪。
信仰的堤坝一旦决口,清流便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刷掉所有的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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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意的反戈
精神的瓦解,必然会传导至现实的街头。
京都,四条河原町。这里是全城最繁华的商业区,此刻却被一种压抑的愤怒所笼罩。一支五人组成的“护法纠察队”正在街上巡逻,他们个个手持长棍,眼神凶狠,试图维持一条经嗣颁布的恐怖法令。
他们拦住了一个贩卖腌菜的商人,为首的纠察队头目,一个满脸横肉的浪人僧侣,粗暴地打翻了商人的货摊。
“混账东西!我刚才听到你在议论一条大人!你这是动摇军心,罪当斩首!”
以往,这样的威胁足以让整条街的人噤若寒蝉。但今天,不同了。
那名商人看着散落一地的腌菜,那是他全家半个月的生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跪地求饶,而是慢慢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头目,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儿子……死在了九州。你们告诉我,他去的是极乐净土。可为什么,你们的主子却在用我们凑出的军费,买大明的丝绸送给贵人?”
这句话,像一声号令。
四周原本假装路过的行人,全都停下了脚步,围了上来。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怒火。
“说得对!凭什么我们的孩子去送死,他们却在享乐!”
“打倒国贼一条经嗣!”
“这些走狗,杀了他们!”
纠察队头目脸色大变,他厉声喝道:“反了!你们想造反吗?给我拿下他!”
然而,他身后的四个同伴,看着周围成百上千双愤怒的眼睛,已经两腿发软。没等他们动手,人群中不知谁扔出了一块石头,正中那头目的额头。
鲜血,成了引爆火药桶的导火索。
“打!”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条街的民众瞬间化作了愤怒的洪流。商贩们抄起了扁担,工匠们拿起了锤子,连平日里柔弱的妇人,也抓起石块砸了过去。
“护法纠察队”彻底懵了。他们从未想过,这些平日里任由他们欺凌的“羔羊”,会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他们引以为傲的长棍在人潮面前显得如此可笑,瞬间便被夺走。
惨叫声、咒骂声、骨骼断裂声响成一片。那五个不可一世的纠察队员,被愤怒的民众淹没,拳脚如雨点般落下。他们曾经是神圣的“护法者”,此刻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场暴动,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在京都的各个街区蔓延开来。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护法纠察队”,转眼间土崩瓦解,或被当街打死,或脱掉僧袍仓皇逃窜。
一条经嗣用恐怖建立的秩序,最终被更汹涌的恐怖所吞噬。而这恐怖的源头,正是他亲手唤醒,又亲手背叛的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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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总攻
博多湾,大明水师中军宝船。
船舱内,朱棣身着玄色常服,正安静地看着桌案上铺开的几份情报。一份来自京都锦衣卫,详细描述了东福寺的雨中闹剧;一份来自“正法莲盟”,报告了各地寺院的反正情况;还有一份,则图文并茂地描绘了京都街头的民众暴动。
大将张玉站在一旁,神情激动:“殿下!一条经嗣众叛亲离,神话破灭,日本国内已然大乱!此乃天赐良机,我军当即刻总攻,直捣黄龙!”
朱棣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一枚黑色的棋子,在地图上,轻轻地放在了“京都”的位置上。他的动作沉稳如山,仿佛早已预见了这一切。
“诛心之策,功成了。”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洞彻人心的力量,“一场‘圣战’,其根基不在兵戈,而在人心。如今,人心已死,其军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再精良的铠甲,也护不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帐内诸将,眼神锐利如刀。
“传我将令!”
“命神机营、三千营即刻登船,沿濑户内海东进,于摄津登陆,切断敌军东西联系!”
“命水师主力舰队,封锁纪伊水道,断绝其四国、九州残余势力回援之路!”
“命张玉为主将,统帅陆师主力,即刻出发,出博多,越关门,沿山阳道,对当面之敌发动全面反攻!”
“告诉将士们,”朱棣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帝王的威严与杀气,“此战,不接受投降,不收容溃兵!凡持‘护国圣战’旗帜顽抗者,格杀勿论!我要用一场雷霆扫荡,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狂热与迷信,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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