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藩王们的反应,则是一幅生动的人心浮世绘。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这两个素来桀骜的塞王,几乎是瞬间就涨红了脸。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迸射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与贪婪。海外建国!自立为君!这四个字,精准地击中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摆脱父皇的严苛管束,远离京师的猜忌监视,去一片全新的土地上当一个说一不二的开国之君,这是何等快意之事!
楚王朱桢、齐王朱榑等几位年长一些的藩王,则显得犹豫和惊惧。他们本能地畏惧那片未知的、风浪滔天的海洋,对“蛮夷之地”充满了恐惧。但“万世基业”的诱惑又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们耳边盘旋不去。他们的脸上,贪婪与恐惧交织,显得极为扭曲。
唯有燕王朱棣,依旧站在原地,身形笔挺如枪,只是那双藏在冕旒之后的眼睛,风云变幻,激烈交锋。
*好一个‘藏龙出海’!好一个朱雄英!*
朱棣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瞬间就想通了这背后所有的关节。这哪里是分封,这分明是一场最高明的阳谋!父皇和朱雄英,用“海外王国”这个无法拒绝的诱饵,要将他们这些实力强大、心怀叵测的“龙”,从大明的池塘里,统统赶进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之中!
留在中原,他们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是朱雄英未来皇位上最不安的钉子。可一旦出海,他们就成了大明开拓海疆的先锋,成了消耗内部矛盾、拓展外部空间的利器。赢了,是大明的疆域在扩张;输了,也只是死在异国他乡,对大明本土再无威胁。
手段之高明,用心之深远,让朱棣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再次看向那个站在御座之侧的侄儿,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名为“忌惮”的情绪。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其心智与手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
然而,忌惮之后,一股更为炽热的火焰,从他胸膛深处喷薄而出。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的野心!
*去海外,又如何?*
朱棣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与其在北平的王府里,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日夜提防着来自京师的猜忌,倒不如搏一个天高海阔!他朱棣,难道还不如徐达、常遇春?他自信,只要给他一个舞台,他就能开创一个不逊于父皇的伟业!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朱棣眼中的迷茫与忌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饿狼看到猎物时的精光。
“诸位皇叔,或有疑虑。”
就在此时,朱雄英开口了。他向前一步,从朱元璋身边走出,仿佛早已洞悉了所有人的心思。
“皇爷爷与孙臣,绝非让诸位皇叔去蛮荒之地白手起家,以命相搏。”
他走到那巨大的《万国舆图》前,手中多了一根长长的白蜡杆。他被朱元璋亲封为“海外经略总制使”,全权负责此事。此刻,他就是这场千古未有之大分封的主持者。
“朝廷,已为诸位皇叔勘察并选定了数个水土丰饶、大有可为的开拓之地。”
他的白蜡杆,首先指向了舆图的东方,大明疆域之外,那串狭长的岛屿。
“此地,名为东瀛,亦称日本。其国,分六十六州,然内乱不休,幕府、大名、天皇,三权并立,征伐不断。其地产出白银、黄金,拥有精良的铁矿。其民,好勇斗狠,崇尚武士之道,只敬畏真正的强者。若有皇叔能一统此地,以其武士为爪牙,以其金银为国本,足可建立一个东亚的强大王国,与我大明互为犄角。”
朱雄英的声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在燕王朱棣的心上。
*内乱不休……崇尚武士……敬畏强者……*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战场!朱棣一生戎马,最擅长的就是在乱局中以战立威。征服一群桀骜不驯的武士,对他而言,非但不是难事,反而是一种享受!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舆图上的“东瀛”二字,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舆图点燃。
*就是它了!我的王国!* 朱棣在心中咆哮。
朱雄英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燕王,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随即,他的长杆移向了南方。
“此为南洋诸岛。吕宋、苏门答腊、爪哇……岛屿万千,物产之丰,超乎想象。胡椒、丁香、肉豆蔻,皆是与黄金等价的香料。谁能扼守此地之海峡,便等于扼住了东西方海上贸易的咽喉,财富将如潮水般涌来。此地适合精于商贾之道、善于经营的皇叔。”
这番话,让几位对财富有着浓厚兴趣的藩王,眼神立刻变得炙热起来。
长杆再移,指向了中南半岛。
“安南、占城等地,与我大明文化相近,习俗相通。虽有山川之险,但治理相对容易。对于行事稳妥,不愿冒太大风险的皇叔而言,此乃上佳之选。”
一个个目标被抛出,如同在一群饥饿的鲨鱼中投入了带血的肉块。藩王们的呼吸愈发粗重,原本还存在的恐惧与犹豫,早已被赤裸裸的利益和对权力的渴望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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