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尽时,李长久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白骨铺就的平原上。脚下的骨骼泛着玉石般的光泽,仔细看去,每一根骨头上都刻着细密的符文,与时间长河中那扇巨门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里是……葬神窟的深处?”他眉头微蹙。前世跌入葬神窟时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九婴癫狂的嘶吼、陆嫁嫁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自己最后那一剑斩出的决绝。可此刻,周遭静得能听见骨骼摩擦的轻响,连风都带着腐朽的甜味。
远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叮当作响,像是有人在拖拽着千斤重的枷锁。李长久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白色身影正缓步走来。那人身形纤细,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发髻上插着根桃木簪子,正是他前世的师尊,不可观的那位神秘师尊。
“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师尊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样平淡,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当年在飞升台上斩你一剑,不是要断你前路,是怕你带着‘留恋’踏入神国,重蹈帝俊的覆辙。”
李长久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帝俊转世?知道神国是座牢笼?”
师尊抬手,指尖掠过一根白骨上的符文,那符文竟活了过来,化作一条金色小蛇缠绕上他的手腕:“太初六神为了锁住世界本源,造了这座牢笼。我们这些转世者,要么是钥匙,要么是锁匠。你是帝俊的残魂,赵襄儿是羲和的轮回,连陆嫁嫁的先天剑体,都是当年用来劈开神国壁垒的‘斩灵刃’所化。”
锁链声越来越近,地面开始震颤。李长久忽然看见白骨平原尽头立着一座高台,台上绑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赵襄儿穿着女皇朝服,双目紧闭,九根锁链从她体内穿出,钉入大地深处,锁链上流淌着空间法则的光芒。
“她是镇守神国的钥匙,”师尊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当年朱雀神把她推上这个位置,就是要让她用空间权柄加固牢笼。你要破界,就得先斩断她身上的锁链。”
李长久瞳孔骤缩,正要冲过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屏障上浮现出无数画面:帝俊与羲和在神国月下对饮,羿弯弓射落九日,还有他自己前世在不可观观星台画下的那幅《长明图》。
“这是你的心魔劫,”师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帝俊的执念、羿的遗憾、李长久的留恋,三道枷锁锁着你的神魂。不斩断它们,你连靠近赵襄儿的资格都没有。”
画面中,帝俊的身影缓缓走出,与李长久面对面而立。这位上古神只穿着玄色龙纹袍,面容与李长久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里多了俯瞰众生的漠然:“你想救她?别忘了,当年是我亲手把羲和送入神国锁灵阵的。她天生就该为我守着这片疆土。”
“你不是我。”李长久拔剑,三足金乌的火焰在剑身上燃烧,“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枷锁,哪怕是神国的规则。”
帝俊嗤笑一声,指尖一点,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赵襄儿在赵国皇宫里对着铜镜练习皱眉的模样,陆嫁嫁在天窟峰为他包扎伤口时的温柔,宁小龄抱着雪狐在月下喊他“师兄”的声音……每一幕都带着锥心的痛。
“你看,”帝俊的声音混在记忆里,“这些留恋就是你的软肋。当年我若不是念着羲和的笑,怎会被太初六神算计?你若执意要破界,这些人都会死,就像当年死在神国战乱里的众生一样。”
李长久的剑开始颤抖,火焰渐渐微弱。就在这时,骨平原上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剑鸣。陆嫁嫁的声音穿透屏障传来,带着她独有的清亮:“李长久,你要是敢让这些破记忆困住,我就把你那支破画笔折了喂狗!”
紧接着是赵襄儿的声音,带着女皇的威严:“三年之约还没兑现,你敢死在这儿试试?”
“师兄!”宁小龄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轮回权柄我已经拿到了,大不了我们一起重来!”
李长久猛地抬头,眼中的迷茫褪去。他想起在南荒斩出的那一剑,想起断界城与司命并肩作战的夜晚,想起这些人从未因他的过去而退缩。
“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铠甲。”他握紧剑柄,三足金乌的火焰暴涨,“帝俊,你不懂。守护不是把人锁起来,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让她自由。”
一剑斩出,帝俊的身影在火焰中消散,记忆碎片化作漫天星火。李长久穿过屏障,一步步走向高台。锁链上的符文开始反噬,空间扭曲成漩涡,他每走一步,肌肤就被撕裂一分,但他始终没有停下。
来到赵襄儿面前时,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少女睫毛轻颤,眼角滑落一滴泪,在触及他指尖的瞬间化作冰晶。
“襄儿,醒醒。”李长久低声说,剑指锁链,“这次换我来接你了。”
剑光落下的刹那,九道锁链同时崩断。赵襄儿睁开眼,眼中的空间漩涡与他瞳孔里的金乌火焰交织,白骨平原开始震动,远处传来神国壁垒碎裂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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