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参见大王!”范增躬身行礼。
“亚父不必多礼!快请坐!”项羽抬手虚扶,指向左下首的席位。
范增依言坐下,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项羽:“大王夤夜急召,所为何事?莫非军情有变?”
项羽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千年时光的沉重:“亚父,接下来孤所言,匪夷所思,但字字为真!孤今日……并非在此世间。”
范增花白的眉毛猛地一拧:“大王?”
“孤去了后世!”项羽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灼灼,“直至方才,方得归来。孤亲眼得见后世之人,亦……亦知晓了我西楚结局!”
“结局?!”范增失声,身体前倾。
“是,结局!”项羽的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不甘与痛楚,“如今我军已入关中,然刘邦那厮抢先占了咸阳!故而我军破函谷,驻鸿门。那刘邦,竟敢妄想称王关中!孤怒极,欲挥师灭之!”他语速加快,每一个字都像在撕扯伤口,“然项伯!孤之季父!竟暗中背刺,私通张良,通风报信,更与那刘邦……定下儿女姻亲之约!”
范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紧了衣襟,指节泛白。
“其后,亚父你,”项羽的目光转向范增,充满了痛悔与愧疚,“在鸿门宴上,数次向孤暗递眼色,举玉玦示意,力谏孤当机立断,诛杀刘邦以绝后患!是孤……是孤刚愎自用,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竟纵那狡诈匹夫安然脱身,逃归灞上!”项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泪的控诉,却是指向自己,“此后……垓下之围,十面楚歌……孤……孤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唯有……自刎乌江!”最后四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力竭的悲鸣。
“大王——!”范增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老泪纵横,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从席上滑落,匍匐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是老臣无能!是老臣无用啊!未能……未能劝得大王决断!竟让那竖子……竟让那竖子……”他泣不成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巨大的悲痛与自责如同滔天巨浪,几乎将他这风烛残年的身躯彻底淹没。
项羽猛地起身,大步跨下主位,双手用力将范增颤抖的身躯扶起。他看着老人涕泪横流、痛不欲生的脸,心中那点因失败而产生的怨怼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愧悔:“亚父!错在孤!是孤太过自负,目空一切!是孤……疑你忠言,负你苦心!”他扶着范增站定,退后一步,对着这位亦师亦父的老人,竟无比郑重地躬身,深深一拜,“此败,乃孤一人之过!与亚父无干!从今往后,孤项羽在此立誓,若再疑亚父一言半语,天地共诛!恳请亚父……继续助孤,重整山河,再定乾坤!”
范增被项羽这前所未有的一拜惊得魂飞魄散,慌忙伸出枯瘦的手死死托住项羽的手臂,浑浊的泪水更加汹涌:“大王!折煞老臣!折煞老臣啊!老臣……老臣生为楚臣,死为楚鬼!此心此志,天地可鉴!必竭尽残躯,辅佐大王!”君臣二人,四目相对,泪水交织,千般悔恨,万种决心,尽在不言之中。许久,项羽才哑声吩咐:“亚父,自明日起,孤白日……恐仍需‘离去’。这军中大小事务,便全权托付亚父代掌!直至孤……归来!”
***
翌日清晨,会议室内弥漫着一股近乎凝固的疲惫。马皇后倚在雕花椅背上,往日顾盼神飞的凤眸此刻也黯淡无光,只小口啜饮着宫女奉上的参茶。李元霸抱着他那对硕大的擂鼓瓮金锤,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卫子夫对着一面小铜镜,试图用脂粉遮掩眼底浓重的青黑。连一向精神奕奕的杨玉环,此刻也显得有些蔫蔫的。逸一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群“残兵败将”。
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诸位,再坚持几日!曙光就在前方!”他抛出那颗能瞬间点燃希望的火种,“休息日已定!我包下了一家顶级私人医院,上午为大家做全面体检,下午……自由活动!彻底放松!”
“当真?!”
“谢掌事!”
“终于能歇口气了!”
低低的欢呼和议论声瞬间驱散了部分沉闷,众人眼中总算燃起了一丝光亮。
就在这时,会议室中央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波动起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空间发出低沉的嗡鸣,光线被拉扯成怪异的形状。两道身着明黄龙袍的身影,在扭曲的光影中由虚淡迅速变得凝实!
当先一人,面皮白净,留着短须,眼神带着几分帝王的威仪,更多的却是初临陌生之地的茫然与好奇——正是唐玄宗李隆基。紧随其后现身的,则是一位身材中等、面容精悍,眉宇间透着市井狡黠与沛然王气的中年男子——汉高祖刘邦!
就在刘邦身形完全凝实,目光尚在扫视这奇异房间的刹那,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陡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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