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欢独自站在沙盘前。她的指尖悬停在代表“大皇子府”的黑色狼旗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吱呀——”
殿门被一股力量撞开,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
陆铮。此刻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一个羽林卫的同僚认不出来。
无双上前一步,手已本能地按在剑柄上。
顾言欢却只是抬了抬手,制止了她。她缓缓转身,视线从沙盘移到脚下的陆铮身上。
“他信了?”
“信了。大皇子……疑心极重。属下……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句句不离被您‘冤枉’、被您‘废掉’的怨毒。他……他亲自检查了属下的伤……
他捏着属下的骨头说……这卸骨手法,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您……才用得如此狠绝。他信了,属下已是废人,再无可能为您效命。”
“很好。他让你做什么?”
陆铮深吸一口气:“他……他让属下做他的内应,潜伏回您身边,伺机报复。并且……他让属下告诉您,一个为他制毒的方士,被他藏起来了,作为……引您入瓮的诱饵。”
“藏在哪里?”
这个问题一出,陆铮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伏在地上,停顿了足足三个呼吸:
“……季家旧宅。”
一瞬间,原主那些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决堤的洪水,在她的脑海中轰然炸开——季微语被拖拽过庭院的摸样;亲手折断那株梅树;还有那张苍白绝美的脸上,溅上的点点血迹……
无双脸色微变,她从未见过殿下流露出这样的状态,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痛苦的失控。
季家旧宅。
是季微语的地狱,是原主的罪证,也是她这缕异世之魂最不愿触碰的禁区。她可以算计一切,利用一切,唯独那个地方,那个承载了季微语所有破碎与绝望的地方,她本能地想要将它封存、保护起来。
顾成……他竟然敢!
他竟然敢把战场设在那里!
“呵……”
“好……一个顾成。”
顾言欢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一种可怖的冷静所取代。
他想用这个地方来诛我的心?
那我就用这颗他想诛的心,做成一把最锋利的刀。
她看向陆铮,“就按他说的办。明天,你引我们去。这场戏,本宫亲自来陪他演。”
“是,殿下!”
顾言欢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向窗边,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看不到一丝月光。
翌日,清晨天色阴沉。
城西,季家旧宅。
曾经车水马龙的将军府,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朱漆大门褪色斑驳,上面斜贴着发黄的封条,一角被风吹得卷起,发出有气无力的“啪嗒”声。
一道深灰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是顾言欢,她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紧随其后的,是装扮成方士的无双。
顾言欢的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庭院。
风穿过破败的月洞门,发出呜咽般的哨音。她的视线,落在庭院一角,那里只剩下一个干枯的树桩,周围的泥土似乎还泛着不祥的暗色。那是季微语最爱的那株寒梅,被原主亲手折断的地方。
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从心脏传来,顾言欢的呼吸一滞。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殿下?”无双察觉到她一瞬间的僵硬。
“我没事。按计划行事。”
“是!”
无双领命,身形几个起落,消失在庭院深处的阴影中。
顾言欢则走到一处坍塌过半的假山后,将身形完美地融入其中。她调整着呼吸,心跳放缓,只等猎物踏入死亡陷阱。
约莫一炷香后,大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砰!”
一声巨响,本就残破的大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碎木四溅。
顾成身着一袭华贵的紫色锦袍,在一众府兵和几名气息精悍的亲卫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给本王搜!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是!”
数十名士兵搜查声瞬间撕碎了宅院的死寂。
顾成慢悠悠地踱步到庭院中央,目光落在“惊恐”万状地跟在他身边的陆铮身上。
“陆指挥使,你确定,那方士就藏在这里?”
“千……千真万确!”陆铮“结结巴巴”地回答,吊着的手臂让他看起来狼狈又可怜,“这里早已废弃,是……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哦?”顾成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间门窗紧闭的卧房上,“确实是个好地方。充满了……回忆,不是吗?”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假山的方向,笃定顾言欢就在那里,正忍受着煎熬。
就在这时,一名府兵头领快步跑来,兴奋地禀报:“殿下!找到了!在西厢房的地窖里,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道士!”
“带上来!”
很快,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的灰袍道士被押了上来。
顾成上前,一把扯掉他嘴里的布条,冷声问道:“你就是那个想嫁祸于本王的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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