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宴阁今夜格外喧腾。琉璃灯盏映得满堂生辉,晃得人眼花。丝竹管弦奏得比平日更急更响,混着行酒令的哄笑、歌姬婉转却带点嘶哑的调子,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酒气和脂粉香。
几轮烈酒下肚,张迁那张清瘦的脸涨得通红,平日里谨慎的眼神此刻涣散着。围坐的几位“好友”你一言我一语,专拣他爱听的奉承话往他耳朵里灌。他斜倚着凭几,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酒杯边沿,嘴角咧开,那点压在心底的得意劲儿被酒气一激,再也按捺不住地往上冒。
“……要说才情,萧煜兄自是无人能及。”张迁大着舌头,声音比平时高亢,“可你们啊……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那颗心……嘿嘿……”
“哦?张兄此言何意?莫非萧公子与季家小姐……”旁边一个精瘦的官员凑趣问道,故意留了半句。
“季家小姐?”张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珠扫过众人,“那算什么露水情缘!萧煜他……他……”他忽然压低了身子,声音也诡异地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危险气息,“他心尖子上真正供着的人……说出来吓死你们!”
“哦?莫非还有隐情?”有人好奇追问。
停顿片刻,张迁眼神迷离中有些狂热,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音:“他……他这些年,魂儿都系在……系在杜娘娘身上了!就是大皇子殿下那位……香消玉殒的杜婉婷!”
此言一出,雅间内瞬间静了数息。
话音落下,雅间里死一般的寂静。烛火猛地一跳,映得众人脸上光影明灭。
坐在张迁右手边、一直陪笑的李姓官员,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惊恐地看向门口。
他对面一个胆子稍大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张……张兄!你醉糊涂了!这话……这话是要掉脑袋的!快……快别说了!” 他边说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捂张的嘴,动作却又僵在半空,不敢真的碰触。
张迁却已酒壮怂人胆,摆手道:“怕什么!我与萧公子何等交情?他私下与我说过,杜娘娘仙逝后,他悲痛欲绝,日夜思念。你们可知,萧公子收集了杜娘娘多少遗物?一方娘娘生前常用的云锦手帕,一支娘娘曾戴过的玉兰发簪,甚至……甚至娘娘亲手抄录的半卷佛经,都被萧公子视若珍宝,夜夜摩挲,睹物思人!”
他越说越起劲,“萧公子还曾亲手描绘杜娘娘的画像,题字曰:‘婉婷,纵使黄泉碧落,汝亦只能伴我左右!’那份痴情,感天动地啊!听闻杜娘娘自尽前,还曾与萧公子私下会面,互诉衷肠呢……”
瞬间人群中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只是对萧煜个人品行的揣测,那现在,这盆脏水已经毫不留情地泼向了大皇子府,泼向了皇室的颜面!
“荒唐!一派胡言!”邻桌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猛地拍案而起,怒目圆瞪,“杜娘娘乃大皇子爱妃,岂容尔等酒后污蔑!来人,将这口出狂言之徒给本官拿下!”
此人正是大皇子门下的一位侍郎。
张迁酒意上涌,兀自不觉,反而梗着脖子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萧公子对杜娘娘的情意,比天高,比海深!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叫至死不渝!”
凤宴阁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歌舞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心。清弦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素手轻捻着衣角观看这场闹剧,随即隐没。
正如清弦所料,凤宴阁的秘闻,一夜之间,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整个京城。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萧太傅家的公子,竟然和大皇子那位已故的宠妃杜婉婷有染!”
“我的天!这可是弥天大丑闻啊!大皇子岂不是……”有人做了个难以启齿的表情。
“何止啊!据说那萧煜对杜婉婷痴迷到了病态的地步,收集人家遗物,还说什么生死都要在一起,简直骇人听闻!”
“难怪杜婉婷好端端的会自尽,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流言蜚语如刀,刀刀割向萧家,更狠狠地剐蹭着大皇子顾成的脸面。
大皇子府内,此刻已是乌云罩顶,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砰!”
名贵的琉璃盏被狠狠砸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片。顾成双目赤红,额上青筋因愤怒暴跳。
“萧!煜!”他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好一个萧煜!好一个萧家!竟敢如此辱我!”
杜婉婷是他的人,是他曾经公开展示的“恩宠”与“品味”。即便她死了,也只能是他顾成的女人!如今,本该随着杜婉婷的自尽而消失的肮脏情事就这样爆出,甚至萧煜还用那种令人作呕的方式“纪念”她,这让顾成感觉自己吞了一万只苍蝇般恶心!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桩丑闻,让他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让京城的人在都嘲笑他“戴了绿帽”!
“殿下息怒!”心腹谋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此事……此事定有蹊跷!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