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草叶上滚动,曹大林蹲在院子里打磨索拨棍。青冈木的棍身已经盘出包浆,顶端包着的铁皮在磨刀石上蹭得锃亮。黑箭趴在一旁,时不时用爪子扒拉颈圈上的铜钱——这是赵春桃新换的"五帝钱",说是能辟邪。
"哥,带上这个。"曹晓云光着脚丫跑过来,递上个粗布缝的小口袋。袋子里装着晒干的艾草和雄黄粉,用红绳扎成粽子形状——是王秀兰连夜赶制的"避瘴包"。
曹大林揉了揉妹妹枯黄的头发,顺手把她歪掉的红头绳系正。小丫头最近长高了不少,去年做的蓝布衫已经短了一截,露出手腕上淡淡的冻疮疤。
"儿啊,饼子烙好了。"王秀兰从灶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女人眼角的皱纹比前些日子舒展了些,但鬓角的白丝更多了。她手里捧着个油纸包,里面是掺了松子仁的粘火勺,每个都捏成月牙形。
曹德海蹲在仓房门口整理装备。老人那把老"熊吼子"擦得油光发亮,牛皮火药囊里装着新配的黑火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别着的斧头——榆木斧柄上缠着红布条,是昨晚赵春桃特意送来的"开山礼"。
"爹,您真要去?"曹大林接过母亲递来的干粮袋,顺手把五四式插在后腰。
曹德海"哼"了一声,烟袋锅在鞋底上磕得啪啪响:"老子打猎那会儿,你还在你娘腿肚子里转筋呢!"老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熊胆粉,"吴铁山给的,止血比啥药都灵。"
日头刚爬上树梢,屯口已经聚集了二十多号人。除了曹大林、刘二愣子和赵春桃这些年轻人,还有吴炮手带着的五六个老猎人。最扎眼的是魏铁军——他今天没穿警服,换了身劳动布工装,腰里别着把军用匕首。
"都到齐了?"曹大林环视众人。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新做的蓝布褂子,肘部用鹿皮打了补丁,既耐磨又不影响拉弓。赵春桃的手艺比王秀兰差远了,针脚歪歪扭扭像蜈蚣爬,但莫名让他觉得踏实。
刘二愣子清点着装备:十二杆猎枪,五把索拨棍,三捆百米长的麻绳,还有屯里铁匠刚打的二十把开山刀。他腰上那个帆布包里鼓鼓囊囊的,装着张翠花连夜赶制的二十个粘豆包。
"走着!"吴炮手一马当先,老猎人的背影在晨光中像棵不屈的老松。他肩上那杆双管猎枪是县武装部特批的,枪托上刻着七道杠——代表打死过七头熊。
队伍沿着新开辟的山路前进。这是承包林地的边界线,每隔五十米就得在树干上砍出标记。曹大林握着开山刀走在最前面,刀刃劈开荆棘的"咔嚓"声惊起了几只山雀。
"停!"他突然举手示意。前方十步处的草丛有片不自然的倒伏——不是野兽踩的,而是人为拨开的痕迹。蹲下身细看,腐殖土上留着几个清晰的鞋印,鞋底花纹很特别:前掌是波浪纹,后跟却是五角星。
"军胶鞋。"魏铁军压低声音,"但不是咱们的人穿的——后跟纹路太深,是苏联货。"
曹大林用刀尖拨开草丛,露出个烟头。过滤嘴上有排小字:"КРЕМЛЬ"(克里姆林宫),是苏联特供烟。烟头旁边还有几滴已经干涸的暗红色液体,凑近闻有股铁锈味。
"受伤了。"赵春桃突然说。她指向右侧的灌木丛,几片叶子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往鬼见愁方向去了。"
黑箭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猎犬冲着东南方向低吼,背毛炸得像刺猬。曹大林眯起眼睛——那里是片茂密的椴树林,按理说这个季节不该有大型野兽出没。
"二愣子,硫磺粉。"曹大林解下背上的五六式,枪栓拉动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脆。刘二愣子立刻给每个人分发了硫磺粉,这是防山蚂蟥的土法子,也能掩盖人味。
队伍呈扇形散开,慢慢向椴树林推进。曹大林每走三步就停下听听动静,手指始终搭在扳机护圈上。林间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带来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不是野兽的体臭,而是伤口化脓的腐味。
"有人!"赵春桃突然拽了拽曹大林的衣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三十米外有棵歪脖子椴树,树下蜷缩着个人影。
那人穿着破烂的蓝布衫,右脚上的胶鞋已经磨穿了底。最骇人的是他左腿——从膝盖往下血肉模糊,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绿色。听到动静,他猛地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正是李卫国!
"别过来!"眼镜男嘶吼着举起把手枪,枪口却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我身上...有辐射..."
曹大林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踢飞了手枪。李卫国挣扎着想爬走,却被魏铁军按住了肩膀。近距离看,他的伤口更加恐怖——肌肉组织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露出森白的骨头。
"铅桶...破了..."李卫国痛苦地抽搐着,"那个王八蛋...故意..."
吴炮手用索拨棍挑起李卫国的衣领,露出他胸前挂着的小铅盒。盒子已经裂了道缝,里面隐约可见些黄色粉末。老猎人脸色大变,立刻从怀里掏出块红布裹住铅盒:"铀粉!都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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