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望着宫墙转角处那抹黑影消失的方向,喉间腥甜翻涌得更厉害了。
腕间咒印像被火炭烙着,每根血管都在发烫——这是烬火即将失控的征兆。
她死死攥住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耳边却还响着林侍郎癫狂的笑声:"真正的杀招,早就在宫里了!"
"传情报司所有宫女,立刻封锁九道宫门。"她声音发颤,却咬着牙将每个字吐得清晰,"今日所有出入宫的记录,包括送菜的小太监、送花的老妈妈,全部调来我跟前。"说话间她偏头看向楚昭,后者正立在廊下,玄色龙袍被穿堂风掀起一角,眉眼沉得像要滴出水。
"他没说谎。"沈烬伸手按住自己发烫的手腕,"能在这戒备森严的宫里头应外合,必然是常伴左右的人。"
楚昭转过脸,目光扫过她泛白的唇,喉结动了动。
他抬手召来侍卫统领:"把御林军分成三队,一队守前殿,两队潜进各宫屋檐。"顿了顿又补一句,"再从暗卫营调二十人,换太监服混进内廷——别让任何人察觉。"
话音刚落,御花园方向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沈烬眯起眼,就见穿湖蓝劲装的女子从月洞门转出来,腰间佩剑的流苏在风里晃得人眼花。
那女子生得极俊,眉峰如剑,见着沈烬便抱拳:"沈王妃,在下苏清欢,听闻宫中出了事,特来护你周全。"
沈烬盯着她腰间那柄刻着松纹的剑,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茶楼听书时,说书人拍着醒木讲的"松风剑客夜斩毒蛟"。
原来这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松风女侠"苏清欢。
她正欲开口,苏清欢已大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我在宫外听到风声,说邪道要对宫城动手。
王妃若信得过,我带几个兄弟扮作洒扫太监,东六宫那些偏殿,他们的人最容易藏。"
沈烬心头一松,伸手按住苏清欢的胳膊:"清欢姑娘肯帮这个忙,是本宫的福气。"她转头对身边的小宫女道:"去尚衣监拿十套太监服,挑最旧的——新料子容易招眼。"
这边话音未落,东阁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楚昭的贴身太监小福子跌跌撞撞跑进来,额角全是汗:"陛下,西市出乱子了!
百姓们举着'天灾无眼,官心更寒'的旗子,把户部的赈粮车围了!"
楚昭的眉峰猛地一拧。
沈烬却突然想起林侍郎死前那句"棋盘上的卒子"——原来这邪道的手,既伸到了朝堂,也伸到了民间。
她正要说话,楚昭已大步往外走,玄色龙纹皂靴碾过地上的碎瓷片,"当啷"一声脆响:"传户部尚书即刻来见。"
西市的喧嚣隔着宫墙都能听见。
沈烬站在东阁台阶上,看着楚昭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又转头望向苏清欢:"东六宫的长春宫、延禧宫,这两个殿离御膳房近,平日进出的人多,最适合藏东西。"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咒印,"清欢姑娘,若见着腰挂银铃的,不管男女,立刻通知我。"
苏清欢应了一声,接过宫女递来的太监服转身就走。
她的背影刚消失在游廊尽头,小福子又捧着一叠账册跑回来:"王妃,这是今日宫门出入记录。"
沈烬翻开第一页,目光突然顿住——最末一行写着"寅时三刻,太医院院判周明远出宫,说是去采办药材"。
她记得周明远昨日还来给她请过平安脉,当时他腕间缠着的,正是和邪道护法同款的银铃帕子。
"小福子。"她捏紧账册,指节泛白,"去太医院传本宫口谕,就说......"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鸟鸣。
沈烬抬头,见一只灰鸽从凤仪殿方向掠过,爪间系着的红绸在阳光下晃了晃。
她忽然想起楚昭今早说的"真正的较量才开始"。
指腹重重按在周明远的名字上,沈烬低笑一声,声音里裹着冰碴子:"去把各宫的掌事嬷嬷都叫到凤仪殿。
就说......"她望着那只越飞越高的灰鸽,眼尾微微上挑,"就说本宫要查验昨日御膳房送来的燕窝,看有没有余党动了手脚。"
宫墙外的蝉鸣又响起来了,却比方才更急、更躁,像极了即将掀起风暴前的预兆。
凤仪殿的鎏金香炉里燃着沉水香,烟缕绕着雕花木梁盘旋。
沈烬端坐在铺着茜色锦缎的主位上,目光扫过殿下站成两列的妃嫔。
今日她特意卸了珠钗,只着月白宫装,腕间咒印用素帕裹得严严实实——这样的素淡,反而衬得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诸位妹妹都知道,前日东阁走水,林侍郎暴毙。"她指尖轻叩案上那盏青瓷茶盏,"本宫想着,御膳房每日送的燕窝最是紧要,万一被人动了手脚......"话音未落,西首第三排忽然传来细不可闻的抽气声。
沈烬抬眼,正撞进一双慌乱的眼睛。
那是景阳宫的采答应,位分最低,平日总缩在人后。
此刻她绞着帕子的手指微微发颤,指节泛白,连腕间银铃都跟着轻响——和她方才叮嘱苏清欢注意的银铃,竟是一般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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