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这支自科林堡出发的商队终于抵达了此行目的地——银月城。
只不过,这座城市的名字听起来充满诗情画意,现实却与之截然相反。
卫莲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用墨色玄武岩堆垒的城墙和同样延续着这种暗沉基调的城内建筑群,整座城市都被一种阴森而压抑的氛围所笼罩,连夕阳的余晖都无法温暖来到此地的旅人。
商队缓缓接近城门,队伍中所有人都看到了悬挂在城门正下方的“装饰品”。
那是一个不足半人高的金属罐子,罐体应该是由某种炼金材料铸造而成,表面铭刻着黯淡的魔纹。
而罐子里……赫然囚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是个男人,也许曾经身材魁梧,但如今只剩下能被一个罐子全部容纳的躯干,四肢早就不知所踪。
他露在罐外的头部瘦得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颅骨,脸上糊满了干涸的血块和不明污渍,已经完全看不清面容,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死是活。
卫莲眼神骤冷,他见过无数残酷的场景,但如眼前这般将凌虐行为以充满仪式感的方式展示出来还是鲜少有之,这景象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商队众人看到这可怕的景象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不时发出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
而领队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但他似乎早已知道会遇到什么,只是沉着脸加快了步伐,迫不及待地想要尽快完成入城手续,好离开这处刑现场般的城门口。
然而更令人齿冷的并非这惨无人道的私刑,而是周围本地人的反应。
那些行色匆匆的银月城居民似乎对此惨状司空见惯,甚至懒得多看一眼,即使偶尔有人抬头,投去的目光也并非同情或恐惧,而是不加掩饰的愤怒和鄙夷。
“呸!叛徒!亵渎神恩的渣滓!”一个裹着黑袍的老妇颤巍巍地走过,朝着罐子的方向啐了一口。
“黑暗神会惩罚所有不忠者……”另一个匆忙路过的男人低声背诵着教条,只飞快地瞥了一眼罐子就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去。
“死不足惜!这就是背叛赛勒希斯冕下的下场!”更有甚者直接驻足在罐子附近,恶毒地诅咒着。
唾骂,诅咒,怨怼,所有的语言攻击都目标一致地砸向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无人将他视作一个正在承受极致酷刑的同类,而是理所当然地把他的痛苦当成取悦某种存在的祭品。
这里也没有对生命的敬畏,只有对背叛者的极端仇视,以及对至高无上权威的恐惧性服从。
泽兰勒住缰绳,眸光一黯,海妖敏锐的感知让他能更深切地体会这座城市里绝望和痛苦的气息,但他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漠然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睡了一路的赛拉尔突然从卫莲的胸袋里探出脑袋,瞥了一眼那金属罐子,又很快嫌恶地缩了回去,它讨厌这种毫无意义的刑罚,更讨厌空气中盲目的信仰臭味。
跟着商队进入银月城后,卫莲便发现城内的景象与外面看到的并无二致,压抑感有增无减。
街道两旁是整齐划一的石屋,城中居民清一色地穿着款式相近的深色袍服,无论男女老少都将自己的身体遮掩得严严实实。
卫莲发现路上的行人大多只顾埋首走路,似是急于赶到某个地方,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偶尔能听到有人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不断重复着某种祷言或咒语。
整座城市安静得过分,没有小贩叫卖的声音,没有儿童的追逐嬉笑,甚至连犬吠声都听不到,像是正在举行集体默哀仪式,就连空气都比城外更加凝滞。
“妈的,每次来这鬼地方都觉得瘆得慌……”同行的武斗家大哥低声咕哝了一句,连忙避开了一个匆匆走过的黑袍人,生怕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卫莲和泽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银月城的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这座城市从里到外都被新生教会完全吞噬,而且并非武力掌控或利益捆绑,而是更加可怕的精神浸透。
只是两人现在还不能离开商队,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外的雾沼湖,银月城只是中转,其次,商队将在银月城逗留一晚进行货物交接和必要的补给,若此时队伍里突然少人,在这种高度敏感的环境下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所以,最好的时机是等待明日商队启程离开银月城后行进至偏僻路段再悄然离队。
不多时,商队抵达了位于城市中心的商会办事处。
商会的办事人员同样身着黑袍,上到管事,下到前来清点货物的劳力,全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只是材质略有不同。
领队正陪着笑脸与一位看起来像是是此地负责人的黑袍男子进行着交接,态度谨慎而谦卑。
卫莲和泽兰站在护卫队伍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街道的布局、建筑的制高点、巡逻队伍的走动规律、以及那些黑袍信徒交谈时频繁出现的特定手势……将每一个细节都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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