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的伦敦冬天,冷得能冻进骨髓。伍氏孤儿院的铁栅栏上凝着灰白霜花,像某种不祥的装饰。哈利裹着单薄破旧的外套,站在冰冷阴湿的院子里,每一次呼吸都喷出一团白雾。他怀里抱着一只裹在粗布里的包裹,那里面是伏地魔灵魂的残片——几块黑魔法物品的冰冷碎片,沉甸甸地坠着他的手臂,也坠着他的心。
科尔夫人尖锐的抱怨声从石头廊道深处传来,像钝刀刮着耳膜。哈利循着声音和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直觉牵引,走向孤儿院最荒僻、最无人问津的后院角落。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腐朽的冰冷。
然后,他看见了。
角落背风处,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背对着他。那孩子穿着明显不合身、洗得发灰的薄衣,瘦削的肩膀在寒风中微微发抖。周围的地面散落着几块被冻得硬邦邦的泥土块,还有一个被砸得歪斜、沾满污泥的粗糙木头玩偶。显然,一场小小的“惩罚”刚刚结束。
哈利的心猛地一缩,某个瞬间,仿佛看到了碗柜里年幼的自己。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慢慢走近。就在他离那孩子几步远时,那小小的背影突然转了过来。
一张脸。
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像是从未见过充足的阳光。黑色的头发柔顺地贴着前额,更衬得皮肤如同上好的、冰冷的瓷器。然而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幽深,完全没有一个五岁孩子应有的懵懂或惊慌。那里面是凝固的墨潭,深不见底,清晰地倒映着哈利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还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脊背发凉的平静。
没有眼泪,没有委屈,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他就那样看着哈利,仿佛哈利才是那个闯入者,那个需要被评估的物体。
“你在这里做什么?”男孩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冷而平直,毫无起伏。
哈利喉咙发紧,胸口被那目光刺得生疼。救世主的本能,混杂着一种迟来的、试图纠正错误的疯狂念头,瞬间淹没了理智。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小汤姆齐平,努力扯出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笑容,尽管他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石头。
“我……路过这里。”哈利的声音有些沙哑,“外面很冷。你该回屋里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拍拍男孩冰冷的手臂,指尖却在离那单薄衣袖还有几寸时停住了。那双黑眼睛里的审视陡然加深,带着无声的警告。
哈利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随即慢慢收回。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冰冷空气,从怀里那个沉甸甸的包裹旁,摸索出一小块被体温焐得微温的、裹着油纸的面包。这是他仅有的、能拿得出来的善意。
“给。”他把面包递过去,声音放得更柔,“吃点东西?”
小汤姆的目光终于从哈利脸上,落到了那块小小的、散发着微弱食物香气的东西上。那审视没有消失,只是变得更加复杂,像在评估一件新奇物品的价值和潜在陷阱。他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牢牢锁定了哈利递出食物的手,以及哈利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时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凝固。哈利蹲在那里,举着那块面包,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救世主的披风在1926年伦敦孤儿院阴冷潮湿的角落里,被一个五岁孩童无声的目光扯得粉碎。一种冰冷的预感,比这冬日的寒风更刺骨,悄然爬上他的脊椎。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尝试。他必须……救他。
---
地窖的空气是凝固的、沉甸的,带着泥土深处特有的陈腐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唯一的光源是墙壁高处一个狭窄的透气孔,吝啬地漏进几缕惨淡的灰色天光,勉强勾勒出粗糙石砖的轮廓,却照不亮脚下深渊般的黑暗。
哈利猛地睁开眼,后脑传来一阵尖锐的钝痛,像被重锤砸过。记忆碎片如冰锥刺入脑海——冰冷的咒语光芒,少年汤姆脸上那种混合了狂热与掌控的冰冷神情,还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的眩晕感。
他动了动,立刻被手腕和脚踝上冰冷坚硬的触感阻止。沉重的金属镣铐,内圈打磨得异常光滑,显然是新近准备的东西,牢牢地将他呈大字形锁在冰冷的石墙上。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只换来金属与石壁沉闷的刮擦声,在死寂的地窖里空洞地回响。
脚步声。
由远及近,从容不迫,踩在通往地窖的石头台阶上,发出清晰、稳定的敲击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哈利紧绷的神经上。
汤姆·里德尔出现在那微弱光线的边缘。
十六岁的他,身量已近成年,挺拔如一棵冷杉。孤儿院粗糙的衣物早已被剪裁合体的深色衣物取代,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眉眼也长开了,褪去了幼年的轮廓,显出一种近乎雕塑般、惊心动魄的英俊。然而那英俊之下,却蕴藏着比地窖更深的寒意。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棱,精准地钉在哈利脸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