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银色碎片,在林一的口袋里,烫得像一块刚从火里取出的炭。
灼痛感,沿着大腿的神经,一路烧进她混乱的大脑。
警报声尖锐地撕扯着空气。
走廊里的哭喊和脚步声,像一锅煮沸的粥,混乱,粘稠。
秦川的选择题,悬在她的头顶,像一把摇摇欲坠的铡刀。
安全,或者,一个疯子。
程序,或者,一个混蛋。
林一松开了冰冷的门把手。
她没有冲向307房。
她转身,逆着人流,走向反方向的护士站。
她的步伐很稳,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刺耳的警报中,被切割成毫无节奏的碎片。
“站住!这里已经封锁了!”一个赶来支援的医院保安拦住了她。
林一没有减速,直接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他眼前一晃。
“特殊案件调查组。我需要307房病人刘成的全部资料,现在。”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护士站里一片狼藉。
一个年轻的护士吓得脸色惨白,正抓着电话,语无伦次地向谁汇报着情况。
看到林一,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警察同志……刘……刘成他……”
“资料。”林一打断她,言简意赅。
护士哆嗦着手,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打印机开始发出嗡嗡的声响。
“他……他把窗户砸了,说有东西在啃他的脚……”
“他一直在墙上画,用自己的血画……说要给那个东西画一个家……”
林一拿过那叠还带着打印机温度的纸,一目十行地扫过。
刘成,42岁,市博物馆古籍与影像资料管理员。
一周前因“突发性精神障碍”入院。
“我需要去现场看看。”林一说着,把文件夹夹在腋下。
“不行!太危险了!”保安队长带着两个人冲了过来,“王队已经带人过去了,他吩咐过,任何人不能靠近!”
王振来了。
林一的心沉了一下。
这意味着,事情正在被纳入“常规”处理流程。
也意味着,秦川口中的那些“新食物”,已经就位。
她没有和保安争辩,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301病房走去。
路过307病房时,她脚步未停,眼角的余光却扫了进去。
门大开着。
王振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正在对里面的人下达指令。
几个特警,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死死按在地上。
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刘成。
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瘫在那里。
他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因为警报而闪烁的红灯。
房间里,一片狼藉。
碎玻璃,翻倒的床头柜,墙上用血画下的,一圈又一圈,杂乱无章的螺旋。
一切都符合一个暴力精神病人的发作现场。
除了……影子。
林一的瞳孔,骤然收缩。
房间里,有五六个特警,还有医生和护士。
应急灯惨白的光,从头顶打下来。
每个人的脚下,都拖着一道清晰的,黑色的影子。
那些影子,却显得……很淡。
像被水稀释过的墨汁,边缘模糊,颜色不均。
尤其是被压在地上的刘成。
他的身体下方,几乎没有影子。
只有一圈,比周围地面,颜色稍微深了那么一点点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灰翳。
仿佛他的“存在”,正在被那片地板,一点点地吸走。
林一收回目光,加快了脚步。
她推开301的门。
房间里依旧安静,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像一个冷漠的节拍器。
秦川半靠在床上,警报的红光,透过窗户,在他苍白的脸上,一明一暗地闪烁。
“你的睡前故事。”
林一将那叠资料,扔在他盖着薄被的腿上。
“比我预想的要快。”秦川没有去看资料,而是看着她,“看到什么了?”
“影子。”林一拉开椅子坐下,“307房间里所有人的影子,都变淡了。”
“就像被稀释的墨水。”
秦川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
“它吃饱了第一个,就开始准备下一桌菜了。”
他费力地拿起那份资料,用他那只完好的右眼,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他的动作很慢,呼吸有些急促。
“刘成,博物馆管理员……负责古籍和老照片……”
他低声念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看这里,”他用手指,点在其中一页的记录上,“入院前一周,刘成负责整理一批新接收的晚清时期的玻璃底片。”
“底片……”林一重复着这个词。
“对,底片。”秦川的右眼,亮得吓人,“影子的另一种形态。被固定在介质上的,光的反面。”
“这个‘故事’,很可能就附着在某一张底片上。”
“刘成在处理底片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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