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清喝,如同一道冰泉,注入这片被血与杀戮浸透的松林。
银面枭抬起的脚,停在了半空。
他缓缓转头,面具下的目光,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松林深处,月影斑驳。
一道白色的身影,踏着落叶,悄然走出。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不带一丝烟火气。
月光为她披上一层清辉,一身素白的长裙,在暗沉的林间,显得格外醒目。
她没有蒙面,露出一张清冷绝俗的容颜。
眉如远山,眼若秋水。
只是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凝结了千年不化的寒冰。
在她手中,握着一柄连鞘的长剑,剑鞘古朴,呈暗青色,没有任何纹饰。
“是你。”
银面枭开口,声音里的压迫感,消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忌惮。
“缥缈阁的手,伸得够长。”
白衣女子停下脚步,与银面枭相隔十丈。
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地上奄奄一息的秦川身上,眉尖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她才抬眼看向银面枭。
“银面枭,城主府的走狗,也管得够宽。”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冷,不带情绪。
银面枭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奉城主之命,抓捕重犯。此人袭杀城卫,罪大恶极,理当就地格杀。”
“缥缈阁,是要插手我黑石城的内务吗?”
他将“内务”二字,咬得很重。
这是警告,也是试探。
白衣女子没有理会他的话术。
“这个人,我要带走。”
她言简意赅,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呵。”
银面枭再次冷笑,“苏清衍,你以为凭你缥缈阁的一块令牌,就能在我黑石城的地界上,为所欲为?”
他身侧,仅剩的那头幽影猎犬,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苏清衍,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苏清衍的目光,落在那头猎犬身上。
“你的狗,该管教了。”
话音未落,她动了。
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出剑的。
只听“铮”的一声龙吟。
一道快到极致的青色剑光,横跨十丈距离,一闪而逝。
那头正欲扑出的幽影猎犬,身体猛地一僵。
它低头,看着自己胸前。
一道细微的剑痕,悄然浮现。
下一刻,它那由妖骨与生魂构筑的身体,从剑痕处,无声地裂开。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只有一缕缕黑气,逸散而出,在月光下,彻底消散。
一剑。
仅仅一剑。
连银面枭都感到棘手的幽影猎犬,便被斩杀。
银面枭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苏清衍手中那柄已经归鞘的长剑。
“青霜剑……你竟然把它带来了。”
他的声音,第一次透出了真正的凝重。
“杀狗,足够了。”
苏清衍淡淡回应。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银面枭身上的灵压,与苏清衍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剑意,在林间无声地碰撞。
吹拂的夜风,都仿佛停滞了。
躺在地上的秦川,意识已经陷入一片混沌。
燃血秘术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的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焚烧,又被寒冰侵袭。
经脉寸寸断裂,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破烂的口袋,什么都留不住。
朦胧中,他看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很模糊,像隔着一层水雾。
那个声音,也很遥远,像是从天边传来。
缥缈阁?
苏清衍?
这些陌生的名字,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激不起任何涟漪。
他只想闭上眼,就此沉睡。
太累了。
从踏入这个世界开始,他便一直在挣扎,在厮杀,在逃亡。
从未有过片刻的安宁。
或许,死亡,才是一种解脱。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时。
一股清凉的气息,忽然钻入他的鼻腔。
那气息,带着一股奇异的草木芬芳。
如同甘霖,滋润着他几近枯竭的身体。
他涣散的意识,被强行拉回了一丝。
他努力地睁开眼,视线,勉强聚焦。
他看到,那个叫苏清衍的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她蹲下身,伸出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她的手指,很凉。
一股精纯、柔和的灵力,顺着她的指尖,渡入他的体内。
那股灵力,像一条温顺的小溪,小心翼翼地流淌过他破碎的经脉,安抚着那股狂暴的异种能量。
剧痛,竟然缓解了些许。
“你想做什么!”
银面枭厉喝一声,向前踏出一步。
苏清衍没有回头。
“他快死了。”
她看着秦川惨白的脸,声音依旧清冷,“你若想带一具尸体回去交差,可以再上前一步。”
银面枭的脚步,硬生生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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