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平稳的嗓音,如同淬毒的钢丝,轻轻缠绕上安娜的脖颈。门缝后透出的灯光,将她僵直的背影和手中那闪烁着不祥绿光的金属方块,在豪华游艇昂贵的柚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无所遁形的剪影。
时间仿佛被冻结。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掩盖了船舱下方隐约的爵士乐。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如岩石,右腿的剧痛和全身的冰冷麻木在此刻被巨大的、赤裸的危机感彻底压过。
卡尔森。他就在门后。他知道了。他一直都知道?
安娜没有动。握着手枪的右手藏在身侧阴影里,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握着金属方块的手,指尖依旧悬停在那个绿色的“注入”按钮上,微微颤抖。按下?同归于尽?还是…
“把那个危险的小玩具…慢慢放在地上。”门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还有你腰间那把…嗯…西格绍尔。动作慢一点。我喜欢欣赏…精致的猎物做出选择时的…表情。”
安娜的瞳孔缩成针尖。他连她有什么武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从她拿到酒店背包开始,甚至更早…从她逃离医院…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下!那个清洁女工?那辆货车?都是他的人?只是为了把她逼到这个绝境,享受瓮中捉鳖的快感?
巨大的羞辱感和冰冷的愤怒瞬间压倒了恐惧!灰蓝色的眼底,那团幽蓝的火焰疯狂燃烧起来!
她猛地动了!
不是放下武器,而是身体如同被压紧的弹簧般向侧面扑倒!同时,悬停在按钮上的指尖狠狠按下!
“砰!”
几乎就在她扑倒的瞬间!一声沉闷的、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从门缝后响起!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擦着她刚才站立位置的头部呼啸而过,狠狠钉入对面的舱壁!
“滋啦——!!!”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金属方块爆出一团刺眼的电火花!屏幕瞬间漆黑!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注入程序被强行中断!物理破坏!
安娜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毯上,不顾右腿传来的、几乎让她晕厥的撕裂剧痛,就势翻滚!手中的P226手枪瞬间抬起,对着门缝方向盲目的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撕裂了游艇上优雅的假象!子弹打在厚重的金属舱门上,火花四溅,留下深深的凹痕!
门猛地被完全推开!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黑色西装、身形高瘦、面容冷峻阴鸷的男人站在门口,手中一把加装消音器的HK USP手枪稳稳指向安娜翻滚的方向!正是卡尔森!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冰冷的微笑,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演出。
“啧…粗暴的选择。”卡尔森微微侧头,避开飞溅的木屑,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几分真实的寒意,“E-2系列…果然都是不可控的残次品。”
更多的脚步声从楼梯方向传来!沉重、迅捷!他的安保人员上来了!
安娜心沉到谷底!她猛地停止翻滚,单膝跪地,依托走廊一个装饰性花瓶的基座作为临时掩体,手枪死死锁定卡尔森!但对方站在通讯室门口,位置刁钻,且有门框作为掩护,极难命中!
“放下枪,安娜。”卡尔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无路可走了。我对你脑子里的那些破碎记忆…还有你从彼得罗维奇那里偷来的小本子…很感兴趣。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用你的命…换你苟延残喘的机会!”安娜嘶声回道,声音因愤怒和疼痛而扭曲。她扣动扳机!
“砰!”
子弹打在门框上,距离卡尔森的头部只有几英寸!卡尔森眼神一冷,却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迈了一步!
“顽固。”他冷冷道,同时抬手对着安娜藏身的花瓶基座方向连开两枪!
“噗!噗!”
厚重的陶瓷花瓶瞬间爆裂!碎片四溅!安娜被迫低头躲避!
就在这瞬间!两名穿着黑色战术背心、手持MP5冲锋枪的安保人员已经从楼梯口冲出,枪口瞬间锁定安娜!
绝境!
安娜眼中闪过疯狂的决绝!她猛地将打空弹匣的手枪朝着卡尔森的方向狠狠掷去!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出,不是向后,而是向着侧面——那扇被卡尔森打开的通讯室舱门!
“哒哒哒哒——!!!”
冲锋枪的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射在她刚才藏身的位置!地毯被打得棉絮纷飞!
安娜扑入通讯室的瞬间,反手猛地一拉舱门!
“哐!”
厚重的金属门重重关上!几乎就在同时,子弹如同冰雹般砸在门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门板剧烈震动,但万幸足够坚固,没有被立刻射穿!
暂时安全!但也是更大的囚笼!
通讯室内空间不大,布满了闪烁的仪器屏幕、复杂的控制台和嗡嗡作响的服务器机柜。唯一的出口被彻底封死!
安娜背靠着剧烈震动的舱门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肺部如同火烧。右腿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迅速浸透了新换的裤子。她迅速摸索着身上,只剩下一个备用弹匣。那个被毁掉的金属方块滚落在脚边,冒着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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