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那个老旧的铁壳打火机,又添了几片油脂块和干燥的木屑,让火堆维持着微弱的燃烧。橘黄色的光晕在三人身上跳动,映照着两张苍白痛苦的脸和一个昏迷垂危的孩子。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米哈伊尔痛苦的呼吸声中缓慢流逝。韩默靠在舱壁,闭目养神,但全身的神经依旧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捕捉着残骸内外的任何一丝异常响动。安娜则因为腿上的剧痛和失血,时而清醒,时而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风雨声似乎真的减弱了一些。天色不再是纯粹的墨黑,透出一种深沉的、压抑的铅灰色。
“韩默…”安娜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异样的清醒。她看着跳动的火苗,灰蓝色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关于‘回收小组’…我知道更多…”
韩默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锁定她。
“马库斯…只是外围执行者。”安娜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清晰,“真正的‘回收小组’…是‘守望者’系统的一部分…他们不直接隶属任何政府…更像…私人安保承包商…但权限…大得可怕…”她痛苦地吸了口气,“他们…有权限调动区域内的所有‘守望者’单元…甚至…影响部分港口和海岸警卫队的通讯筛查…”
韩默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即使他们侥幸抵达特罗姆瑟,也可能在港口就被识别抓捕。
“他们…怎么追踪?”韩默追问,目光扫过米哈伊尔额头的印记。
“植入式追踪器…只是基础。”安娜的视线也落在米哈伊尔身上,带着一丝恐惧,“E-3系列…尤其是E-3-9…他的神经信号…本身就是独特的…高能量源…在特定频率扫描下…像黑暗中的灯塔…”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守望者’的主动扫描阵列…就是为此设计的…范围…很大…”
所以,声呐冲击波只是暂时干扰,虎鲸群的屏蔽只是权宜之计。只要米哈伊尔还活着,还醒着,甚至只是高烧状态下的神经异常放电,都可能成为暴露的源头!这几乎是无解的追踪!
“没有…办法屏蔽?”韩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安娜缓缓摇头,眼神黯淡:“我自制的耳塞…只能临时干扰…而且…需要稳定的电源和精密的调频…现在…”她看了看四周的废墟,苦笑了一下。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再次淹没驾驶舱。火光跳跃,映照着两张同样凝重的脸。米哈伊尔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额头的幽蓝印记随之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沉默笼罩着狭小的空间,只有风声、雨声、火堆的噼啪声和米哈伊尔艰难的呼吸。
突然,韩默的目光被驾驶舱角落、那堆被他撬开的腐烂地板下露出的线缆吸引。在火光的晃动下,他注意到其中几根线缆的断裂端口似乎异常新,不像是自然锈蚀老化,更像是被利器或爆炸冲击切断的。而且,端口内芯的材质…似乎是某种高规格的铜镀银线?这在普通渔船上极其罕见!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猛地起身,不顾手臂伤口的疼痛,快步走到角落,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些断裂的线缆。他拨开更多覆盖的淤泥和朽木,顺着线缆的走向摸索。线缆最终汇聚向驾驶台下方一个被锈蚀和杂物完全掩埋的金属箱体。
韩默用潜水刀撬开箱体锈死的搭扣,用力掀开沉重的箱盖!
灰尘和铁锈簌簌落下。箱体内部并非预想中的电路板,而是一个被暴力破坏的装置残骸!主体是一个方形的、包裹着厚重铅屏蔽层的金属盒子,上面连接着复杂的、同样被切断的线缆。盒子的一角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露出内部烧焦的电路和一块碎裂的晶体元件。在盒子外壳未被完全锈蚀的地方,隐约可见一个喷印的标志——一个抽象的雷达波图案,旁边是几个模糊的字母缩写。
韩默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标志,他见过!在“库尔曼斯克号”潜艇的某个绝密通讯舱的仪器上!这是冷战时期苏联海军一种极其先进、用于深海长波通讯的加密中继装置!功率强大,保密性极高!
一艘普通的挪威远洋渔船,为何会在船底藏着这种军用级别的通讯设备残骸?而且明显是被故意破坏的?
“安娜!”韩默猛地回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这艘船!‘海妖号’!它真正的用途是什么?!”
安娜被韩默突如其来的质问和那凌厉的目光慑住了。她看向那个被打开的金属箱,看到里面的装置残骸和那个模糊的标志时,灰蓝色的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不可能…”她失声喃喃,身体因恐惧而颤抖,“父亲…父亲从来没说过…”
“马库斯呢?”韩默步步紧逼,“他在这艘船上,只是为了追捕实验体?还是…另有所图?!”
安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神剧烈地闪烁、挣扎。那些被刻意遗忘、被混乱记忆尘封的碎片,被眼前这冰冷的军用通讯残骸猛烈地撞击着,开始松动、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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