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极其复杂。震惊?恐惧?还有一丝…韩默无法理解的、近乎病态的专注?就像看到了某种既让她极度排斥又无法移开目光的东西。
女孩似乎察觉到韩默的注视,猛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眸子与韩默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一瞬间,韩默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一种深藏的冰冷。她迅速低下头,转身推开舱门,消失在了阴影里。
“那是安娜,船长的女儿。”扶着韩默的海员随口说道,似乎觉得韩默在好奇,“可怜的孩子,身体不太好,很少上甲板。”
安娜?奥拉夫船长的女儿?韩默的心沉了一下。那眼神…绝非寻常。
医疗舱位于船体中部,空间不大,但设备还算齐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药品的味道。船医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有着一双稳定而疲惫的手。他迅速给米哈伊尔接上氧气面罩和心电监护仪,开始处理背部的灼伤。屏幕上微弱起伏的心跳曲线让韩默稍微松了口气。
船医处理米哈伊尔时,另一个助手开始处理韩默手臂的伤口。酒精棉球擦拭过焦黑的皮肉边缘,带来钻心的剧痛,韩默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目光却死死锁定在舱门方向。那个叫安娜的女孩的眼神,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的神经上。
“这伤口…”船医处理完米哈伊尔,走过来查看韩默的手臂,眉头皱得更紧,“非常深,边缘组织彻底碳化…像是瞬间的高温灼烧,但又很…集中。不像是爆炸碎片。”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透过眼镜片看向韩默,“更像是…工业激光切割的痕迹。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韩默心头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虚弱的茫然:“我不知道…爆炸…火光…太乱了…我被气浪掀飞…醒来就在海里了…”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痛苦和混乱。
船医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没有追问,只是摇摇头:“需要清创缝合,可能会留疤,但万幸没伤到主要血管和神经。忍着点。”他拿起器械,开始专注处理伤口。
剧痛让韩默的额头渗出冷汗,但他强忍着,思绪却飞快转动。这艘“海妖号”绝非普通的渔船。船长奥拉夫的精明警惕,船医的专业和怀疑,还有那个安娜…她认出米哈伊尔的印记了?她知道“回声”计划?这艘船和深海下的秘密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医疗舱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安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没有进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灰蓝色的眼睛越过忙碌的船医和助手,再次聚焦在病床上昏迷的米哈伊尔身上,尤其是他额头的印记。那眼神里的专注和冰冷,比在甲板上更加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审视?仿佛在看一件物品,而非一个重伤濒死的孩子。
韩默的神经瞬间绷紧!他不动声色地移动身体,用自己未受伤的半个身子,尽可能挡住安娜投向米哈伊尔的视线。安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目光终于移开,落在了韩默脸上。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撞。这一次,安娜眼中没有了慌乱,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疏离感的平静。她什么也没说,轻轻关上了门。
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
“安娜小姐身体弱,大概是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助手随口说了一句。
韩默的心却沉了下去。帮忙?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这个女孩绝对有问题。
处理完伤口,韩默的手臂被仔细包扎固定。船医给米哈伊尔注射了抗生素和维持生命的药物,嘱咐助手密切观察。“他需要尽快上岸接受专业治疗,我们船上的条件有限,只能维持。”船医语气沉重。
韩默道了谢,坚持留在医疗舱里一张简陋的折叠床上休息,以便照看米哈伊尔。船医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他注意休息,便离开了。
医疗舱里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滴声和米哈伊尔微弱的呼吸声。韩默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毫无睡意。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被高度警惕的神经强行压制。他反复回忆着安娜的眼神,奥拉夫船长最初的审视,还有这艘船隐隐透出的不协调感——船员们的警惕性似乎过高了,不像普通的渔民。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外面传来海员们走动、交谈和机器运转的声音,一切似乎恢复了渔船作业的常态。但韩默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他悄悄起身,走到米哈伊尔床边。男孩依旧昏迷,脸色苍白,额头上的幽蓝印记在医疗舱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韩默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用旁边的纱布暂时盖住它。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纱布的瞬间——
“呜——!”
一声低沉、悠长、带着强烈穿透力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船体深处传来!不是引擎的轰鸣,也不是海浪的拍击,而是一种纯粹能量的震动!这声音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敲打在韩默的骨头上,让他瞬间寒毛倒竖!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这声音…这感觉…和深海中那些“守望者”探测器启动时的嗡鸣何其相似!只是更加微弱,更加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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