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实验室的紫外线灯发出轻微的嗡鸣，颜姝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在显微镜调节轮上停顿了半秒。第三名死者胃部提取的结晶样本在四百倍镜下呈现出诡异的六边形结构，这让她想起三年前"极光号"科考船带回的南极冰芯样本。
"韩队！"她抓起座机话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让技术科查近三个月海关记录，重点排查进口医疗耗材..."
话没说完，解剖室的门被猛地撞开。韩默挟着风雪冲进来，黑色夹克肩头还沾着码头特有的铁锈味。他扬了扬手中密封袋，里面是半张烧焦的货运单据："十七号码头EP-7621集装箱，报关单上写的是圣诞装饰球，实际运的是这个。"
颜姝接过密封袋，镊子夹起半片残破的标签。荧光检测仪下浮现出模糊的"7X"字样，与死者体内结晶的化学标记完全吻合。"这是'南极之星'生物科技三年前注册的药品代号，"她的声音发紧，"去年破产清算时所有档案都被销毁了。"
窗外忽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韩默掀开百叶窗，看见鉴证科的面包车急停在楼下。实习生小刘抱着证物箱冲进来，防护服上还沾着码头特有的海腥味。
"集装箱夹层里的指纹比对出来了！"他喘着粗气调出平板电脑，"除了已知的四名死者，还有两组未登记指纹，其中一组匹配二十年前的人口失踪案..."
韩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屏幕上的黑白照片里，年轻女人左手中指戴着钛合金戒指，与案发现场窗框上的刮痕完全一致。照片下方标注着：陆雪，2003年南极科考队随队护士。
解剖台上的无影灯突然闪烁，颜姝手中的手术刀在冷光下划出银弧。她切开第四具尸体的胸腔，镊子从黏连的脏器中夹出半枚金属胶囊。"和前三例一样，"她将胶囊放入光谱仪，"外壳材质是医用级钛合金，内部残留物含有高纯度苯丙胺衍生物。"
韩默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港口分局发来的监控截图里，戴钛合金戒指的手正在集装箱阴影中调试某种仪器，腕表表盘反射出"12.24 23:59"的电子钟。
"平安夜..."他盯着屏幕喃喃自语，突然抓起车钥匙，"去中央车站！"
暴雪中的候车大厅人潮涌动，巨型圣诞树顶端的伯利恒之星闪烁着冷光。韩默的配枪贴着后腰，目光扫过行李寄存处的监控死角。颜姝伪装成清洁工靠近第B-17号储物柜，手持式辐射检测仪突然发出蜂鸣。
"有情况！"她压低声音对着耳麦说。柜门打开的瞬间，六个密封试管在干冰白雾中显现，标签上的"极光-7X"字样让赶来的小刘倒抽冷气。
拆弹组的到来引发小范围骚动。韩默在疏散人群中捕捉到半张侧脸——那道从耳后延伸到衣领的疤痕，与二十年前陆雪失踪案现场照片里的嫌疑人特征完全吻合。
追捕在午夜的地铁隧道展开。男人的背影在应急灯下拉长变形，韩默的皮鞋底在湿滑的轨道上打滑。前方突然传来列车进站的轰鸣，逃犯翻身跃上检修梯的瞬间，韩默扑过去拽住了他的裤脚。
"你们永远找不到..."男人嘶吼着掏出手枪，却被韩默反剪手腕按在潮湿的墙壁上。金属撞击声中，那枚钛合金戒指滚落到轨道缝隙里，内侧刻着的"1945.12.24"在车头灯下一闪而逝。
审讯室的单面玻璃映出韩默紧锁的眉头。男人自称林晟，是"南极之星"前首席药剂师，左手小指的残缺与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案伤亡名单对不上号。
"他在撒谎。"颜姝将尸检报告拍在桌上，"齿模比对显示，此人真实年龄不超过三十五岁。所谓二十年前的陆雪失踪案..."
她突然顿住，解剖刀般锋利的目光划过报告上的分子式："这些结晶不是毒品，是抗冻剂！有人在人体试验低温休眠技术！"
海警的快艇划破拂晓的浪涌。韩默举着望远镜，看见那艘锈迹斑斑的货轮正在公海徘徊。当突击队索降甲板时，六个冷冻舱正在自动解冻，舱内赫然是"已故"的南极科考队员。
"心脏停跳超过72小时，但细胞活性完好。"颜姝的检测仪发出规律蜂鸣，"他们在用抗冻剂制造假死状态，偷渡活体..."
货轮底舱传来的打斗声打断了她的分析。韩默踹开液压门时，正撞见林晟将针管刺入船员颈部。淡蓝色液体推入血管的瞬间，船员裸露的皮肤上暴起蛛网般的冰晶纹路。
"这才是真正的'极光-7X'。"林晟举起空针管，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能在零下五十度维持生命体征，南北极冰盖下藏着上百个..."
枪声在密闭舱室炸响。韩默的子弹擦过林晟的耳际，打碎了身后的制冷装置。液氮泄露的白雾中，颜姝扑过来将他拽出舱门，防爆门落下的瞬间，他们看见林晟冻结在冰晶中的扭曲笑容。
结案报告递交的那天，南极科考站传来加密传真。暴风雪刮破的纸张上，六个冷冻舱的编号与货轮上的完全一致，而签收日期显示为三年前"极光号"失联当日。
韩默站在证物室里，看着密封袋中的钛合金戒指。紫外线灯下，内侧的日期"1945.12.24"突然折射出新的刻痕——经显微处理，显现出一串极坐标数字，正指向东京湾某处二战沉船坐标。
海警打捞队在指定位置发现了铅封的军用药箱。泛黄的实验日志记载着1945年的"极光计划"，而最后一页贴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军医戴着钛合金戒指，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林晟的影子。
"是家族遗传。"颜姝将DNA报告推过来，"我们在林晟的住处找到了整容记录，他真实身份是军医的孙子。"
结案庆功宴的香槟还没开启，值班室的警报器突然嘶鸣。监控画面显示，本应封存在证物室的六个冷冻舱，此刻正在某私立医院的停机坪装车。韩默抓起配枪冲进电梯，身后颜姝的白大褂在警报红光中翻飞如鸽。
当他们撞开医院顶楼手术室的门时，无影灯下躺着具覆盖白布的躯体。颜姝掀开白布的瞬间，呼吸几乎停滞——本该冻死在货轮底舱的林晟，此刻正睁着冰蓝色的眼睛，胸腔内传来机械心脏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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