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博物馆的穹顶漏下的光斑里,悬浮着细小的尘埃。苏寒仰头望去,那些尘埃落在展柜上,照见原本该陈列《开国大典》油画的位置,此刻立着块电子屏,循环播放着"个体情感即社会熵增"的宣传片——画面里,孩子们举着糖画的笑脸被红叉覆盖,老人们在茶棚里背诗的身影被雪花噪点吞噬。
"哥,看那排展柜!"糖糖拽他的衣角。小丫头踮着脚,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里面有奶奶的糖画模子!"
苏寒凑过去。最中央的玻璃柜里,躺着套褪色的木模子,刻着"鲤鱼跳龙门福字倒贴"的图案,模子底部还粘着半块凝固的糖渣——是奶奶当年做糖画时,不小心滴在模子缝里的。
"那是1965年的冬天。"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苏寒转头,看见位穿靛蓝粗布衫的老头,正扶着展柜擦拭玻璃。他的右手小指缺失,指根处的疤痕像朵干花,"我叫周师傅,退休前是博物馆的古籍修复师。这些模子,是我从废品站的碎纸堆里捡回来的。"
陆守墓人眯起眼。他凑近老头,酒葫芦里的酒液在瓶中晃出《将进酒》的波纹:"周师傅好眼力。当年废品站的王老头...哦不,王守财,总往我酒葫芦里掺过期的桂花酿。"
周师傅的手顿了顿。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道光:"王守财?那老东西十年前就走了。走之前塞给我个铁盒,说'里面有能救诗的宝贝'。"他从裤兜摸出个生锈的铁盒,"我今早刚打开,里面是这玩意儿——"
铁盒里躺着块黑黢黢的拓片。苏寒刚要伸手,拓片突然泛起金光,映出《兰亭序》的墨迹:"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
"这是...《兰亭序》的唐代拓本残片!"沈砚的声音发颤。他凑近拓片,玉簪上的墨痕渗进空气,竟在拓片边缘补全了"引以为流觞曲水"的"曲"字,"周师傅,您这拓片...是用诗魂拓的?"
周师傅笑了。他从怀里掏出块青铜镇纸,镇纸上刻着"诗心"二字:"我这手艺,叫'诗拓'。当年我师父教我,拓碑不能只拓字,要拓碑里的魂。你看这拓片的纹路——"他用指尖摩挲拓片,"每道刻痕里都藏着墨香,每滴石蜡里都凝着诗意。"
糖糖突然指着拓片。她的糖剑金纹发亮,在拓片上投下"诗"字的影子,正好盖住了"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的"今"字。拓片突然泛起涟漪,竟从纸里浮出个穿青衫的身影——是王羲之,手持酒樽,眼角带着笑:"小友,诗是要活在人间的。"
"是诗魂显形!"陆守墓人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流到拓片上,竟在"仰观宇宙之大"的"宇"字里,画出幅《醉翁亭记》的简笔画,"当年欧阳修写'醉能同其乐',说的就是这劲儿!"
周师傅的铁盒突然震动。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十二枚青铜印章,每枚印章上都刻着不同的诗:有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有杜甫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还有苏轼的"回首向来萧瑟处"。最底下枚印章,刻着"华夏诗魂"四个字,字口还沾着新鲜的墨痕。
"这些印章,是我用《全唐诗》《全宋词》的残页磨的墨刻的。"周师傅的手在发抖,"十年前,诺顿的人要烧博物馆的古籍,我就把这些诗刻在印章里,埋在博物馆的各个角落。他们能烧纸,烧不掉刻在青铜里的诗。"
"那'华夏诗魂'印呢?"苏寒指着最底下的印章。
周师傅的眼神突然变得郑重。他从怀里摸出块红布,轻轻展开——红布上沾着暗褐色的血迹,血迹里嵌着枚半透明的玉珏,和苏寒怀里的诗魂玉纹路严丝合缝。
"这是我师父临终前给我的。"周师傅的声音哽咽,"他说,'诗拓'的最高境界,是用活人的血当墨,把诗刻进骨头里。当年抗日战争,他用这方印在城墙根刻了首《满江红》,后来城墙被炸了,可那首诗...至今还在老人们的嘴里传着。"
糖糖突然拽苏寒的裤脚。小丫头的糖剑金纹发烫,在拓片上烙下"糖"字的印记。拓片里的王羲之突然开口:"小友,诗要甜,也要辣。甜的是糖画,辣的是血性。"
"哥!"糖糖举起糖剑,"我能感觉到,奶奶的糖画口诀在糖剑里!奶奶说,'糖是甜的诗,诗是甜的糖',是不是说...糖画也能当诗拓的墨?"
苏寒摸出糖糖的银锁。锁扣"啪"地弹开,里面躺着块拇指大的玉珏——和周师傅的"华夏诗魂"印,和苏寒怀里的诗魂玉,和糖糖糖剑上的金纹,都是同一种光。
"原来...四块诗魂玉要合在一起!"沈砚的眼睛亮了,"李白、杜甫、糖糖、周师傅...诗魂不在玉里,在每个用诗活着的人心里!"
周师傅突然跪下来。他将四块玉珏放在拓片上,用青铜镇纸压住四个角。拓片突然泛起金光,四块玉珏缓缓旋转,在半空拼成完整的"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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