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合金门滑开的轻响惊醒了阿米娅。她猛地坐起,脊背撞上冰冷的金属舱壁,残留的梦境碎片——扭曲的莱彻、崩塌的壁垒、博士苍白的脸——瞬间被现实撕裂。休息舱里依旧昏暗,角落的夜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只有门缝外走廊应急灯渗入的惨绿微光,勉强勾勒出轮廓。喉咙干涩得发痛,口腔里残留的血腥味似乎更深了。她急促地喘息几下,强迫自己压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现在几点?
这个念头像冰锥刺入混沌的大脑。她几乎是扑到门边的简易通讯面板前,指尖带着未褪尽的颤抖,用力戳亮屏幕。幽蓝的光芒刺痛了干涩的眼球。
“06:47:33”
距离PRTS 2.0推演的莱彻狂潮最迟爆发时间点,已不足三小时。
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升,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留下的沉重。她扯了扯身上汗湿冰凉、皱巴巴的作战服,领口两颗纽扣还敞开着,露出同样汗湿的脖颈皮肤。没有时间整理仪容了。阿米娅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翻涌的恶心感,猛地拉开舱门。
走廊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寂静。不再是昨夜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而是一种沉凝的、蓄势待发的低鸣。空气里漂浮着金属粉尘、冷却剂和淡淡机油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红石熔炉的灼热焦味。远处隐约传来沉重而规律的金属撞击声,像是巨锤在锻打钢铁。
她加快脚步,靴底踏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发出清晰、稳定、刻意放重的回响。这声音似乎能给她注入一点力量,驱散肢体深处残留的酸软。转过拐角,视野豁然开朗。
主通道连接着熔炼区和防御工事区。此刻,通道两侧的合金墙壁上,临时架设的强光灯带全部点亮,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纤毫毕现。刺目的白光下,人影幢幢,却秩序井然,像一部精密战争机器开始预热运转。
一队身着萨卡兹重甲的戍卫队士兵正从通道尽头列队走来。沉重的金属战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轰鸣,汇成一股令人心安的钢铁洪流。他们手中的塔盾边缘反射着冷硬的光,盾面上交错着新鲜的划痕和修补的焊疤。领头的萨卡兹军官看到阿米娅,脚步一顿,右拳重重捶击在左胸甲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身后,整队士兵齐刷刷停下,捶胸行礼。没有言语,只有一片肃杀沉默中,头盔下投来的坚定目光。
阿米娅挺直背脊,微微颔首回礼。目光越过他们,看到另一侧。几名拉特兰铳械手正半跪在地上,围着一台架设在通道壁上的大型激光发射器忙碌着。其中一人拿着复杂的多用途工具,飞快地拧动着底座上的巨大螺栓,另两人则小心翼翼地校准着发射器前端复杂的晶体聚焦阵列,动作精准而迅捷。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金属摩擦产生的细微焦糊味。汗水从他们紧抿的嘴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瞬间蒸发不见。
更远处,靠近熔炼区入口的宽阔地带,临时划出了一片装备整备区。萨卡兹术士们正三三两两地检查着各自的施术单元和能量导管。有人低声吟唱着短促的咒文,指尖跳跃着微弱的法术灵光,测试着导管的通导性;有人则仔细擦拭着施术单元核心镶嵌的红石结晶,确保其处于最佳激发状态。偶尔有法术单元充能时发出的低微嗡鸣响起,短暂地压过金属的撞击声。
熔炼区巨大的合金闸门敞开着,灼人的热浪裹挟着高浓度源石能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可露希尔标志性的响亮指挥声混杂在熔炉低沉的咆哮中,断断续续地传来:“…三号炉压力阀!再校准一次!能量导管冗余检查!别跟我说‘大概’!我要精确读数!暴君可不会跟我们‘大概’!” 声音透过嘈杂的工业噪音,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阿米娅没有停留,琥珀色的眼眸扫过每一个角落,将这幅紧张而有序的战前图景刻入脑海。她加快脚步,穿过这片钢铁与汗水构筑的洪流,径直走向位于据点核心区域的指挥中心。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又在她身后严密闭合。指挥中心内部的光线比外面通道柔和许多,但气氛同样凝重。巨大的主屏幕上,由PRTS 2.0生成的据点三维全息模型静静悬浮。代表叹息之壁的厚重蓝色光带、象征熔岩陷坑区域的灼热红色区块、标注着各个防御节点和火力点的密集光点、以及环绕整个据点的双层护盾力场示意光膜,共同构成了一个微缩的钢铁堡垒。
屏幕前,几名负责通讯和监控的值守人员早已就位。看到阿米娅进来,他们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无声的探询和等待指令的迫切。
“副总指挥!”一名负责通讯联络的年轻干员立刻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阿米娅径直走向中央指挥席,那里的控制台上,一排排指示灯有规律地明灭着,如同据点平稳的心跳。她拿起放置在台面上、早已充能完毕的黑色军用对讲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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