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豆的夜静得能听见竹林深处的虫鸣。丁子轩光着脚踩在和室冰凉的地板上，走廊尽头的纸灯笼将他的影子拉成歪斜的长条。三玖的房间在走廊拐角，障子门上贴着她手绘的武田信玄小贴纸——此刻他刻意忽略了那些战国元素，专注于门内隐约传来的浅眠呼吸声。
他抬手想敲门，指尖却在触到障子纸的瞬间顿住。今晚观星台上三玖低头时，发间新换的星星发饰擦过他手腕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下，像温泉水的余温。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二乃发来的消息：「喂，怂包，再磨蹭下去温泉都凉了」，附带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深吸一口气，丁子轩轻轻推开障子门。三玖正坐在矮桌前，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身上还穿着白天那套蓝白条纹浴衣，洗过的头发松松挽着，几缕湿发垂在颈侧。听到动静，她像受惊的小鹿般抬头，手机「啪嗒」掉在榻榻米上。
「子、子轩？」三玖慌忙去捡手机，浴衣袖口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丁子轩关上门，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泛红的脸颊上，他突然想起白天爷爷说的「天津四的光芒」，但此刻更清晰的是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显然也没睡好。
「这么晚了，你怎么……」三玖的声音越说越小，视线飘忽着不敢看他。丁子轩在她对面坐下，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白梅洗发水香味，混杂着温泉水的硫磺味，意外地让人安心。他注意到她面前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的是白天观星时他拍的合照，五姐妹和他站在星空下，三玖笑得格外灿烂。
「睡不着。」丁子轩扯了扯浴衣领口，突然觉得房间里的空气有些燥热，「想过来看看你。」三玖的手指绞着浴衣腰带，把原本系好的结又解开了。丁子轩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白天在观星台忍住的冲动此刻又涌了上来。
他往前凑了凑，近得能看清她发饰上镶嵌的蓝色水钻：「三玖，你知道吗？」三玖猛地抬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她受惊般往后缩了缩，后腰抵到了矮桌边缘。丁子轩的心跳漏了一拍，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每次害羞的时候，比如现在这样，眼睛会像小鹿一样睁得圆圆的，脸颊红得像刚摘的草莓……」
三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前的浴衣随着起伏轻轻晃动。丁子轩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颊，喉结滚动了一下，后半句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说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三玖像被烫到般猛地往后仰，后脑勺「咚」地撞在矮桌上。「疼……」她下意识地捂住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丁子轩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揉她的后脑勺：「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撞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三玖，睡了吗？爸爸来看看你。」
丁子轩和三玖同时僵住。三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眼睛瞪得像铜铃，手指颤抖着指向房间角落的衣柜。丁子轩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躲进了雕花木衣柜，刚拉上柜门，障子门就被推开了。
中野爸爸穿着深色睡袍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他环顾房间，目光落在揉着后脑勺的三玖身上：「怎么了？撞到哪里了？」三玖慌忙摇头，接过牛奶时手指还在发抖：「没、没事爸爸，就是不小心撞到桌子了。」
衣柜里的丁子轩屏住呼吸，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樟脑味和三玖的洗发水香味。他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能清晰地听到中野爸爸的脚步声在房间里移动，还有三玖紧张得变调的声音：「爸爸，这么晚了有事吗？」
「没什么，」中野爸爸的声音带着疲惫，「就是看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想问问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丁子轩从衣柜的缝隙里看到，中野爸爸伸手揉了揉三玖的头发，动作和他白天做的几乎一模一样，「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爸爸。」
三玖低着头，牛奶杯在手里微微晃动：「没有啦爸爸，我很好。就是……有点想家了。」中野爸爸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拉开障子门，夜风吹得他睡袍猎猎作响：「傻孩子，这里也是家啊。爷爷年纪大了，就盼着你们多回来看看。」
丁子轩在衣柜里默默计算着时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中野爸爸又叮嘱了几句早睡的话，终于转身离开。直到障子门被轻轻合上，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三玖才猛地扑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时眼睛还红红的：「子轩，你没事吧？」
丁子轩从衣柜里爬出来，揉着发麻的膝盖，额头上全是冷汗。三玖连忙拿毛巾给他擦汗，手指触到他额角时还在发抖：「吓死我了，我爸爸差点就……」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丁子轩突然抱住了。
「现在没事了，」丁子轩的声音带着后怕，却又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笃定，「没有人打扰我们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三玖，她的眼睛还湿润着，脸颊因为刚才的惊吓和现在的贴近而泛着红晕，嘴唇微张着，像是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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