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阶前死寂。青铜浑天仪残骸如受伤巨兽匍匐,环箍间渗出的不是机油,而是混杂星屑与松烟墨的浊泪。
丹霞指尖离了窥管,那管口"日南至"的朱砂刻痕竟如活物般扭动,顺着她袖间罗帕攀援而上,在素绢上蚀出焦灼的星路轨迹。
"人欲蔽天。"楚云归的剑锷抵住浑仪赤道环,环上蹲踞的蟾蜍忽睁双目。
兽瞳深处映出未央宫前殿:汉武帝冕旒垂珠的阴影,正沉沉压住司马迁手中铜圭量天尺。
尺端墨斗微倾,一滴浓墨悬垂欲坠,墨影里浮动着浑仪黄道环上偏移的牛宿星图。
林昊的铜臂猛然贯入蟾蜍巨口。臂上黍苗残根突生新芽,芽尖刺破兽瞳幻象。
幻象碎裂处迸出三百片龟甲,甲背灼纹如蛇游走,啮咬浑仪环箍。
龟甲缝隙间渗出《三统历》"日法八十一"的篆文,字字淌血,血珠滚落阶石竟凝作洛书九宫格。
"坎陷在五宫!"丹霞的五色丝破空飞射。丝线贲卦纹路灼如烙铁,缠住中宫龟甲。
甲背裂纹突绽,渊底浮起周昭王南征的軿车残骸——车舆藻井嵌着的"辰弗集房"日食记录简牍,正被黑水浸透。
楚云归剑引风雷。剑气劈开车舆,舆中溅出文王羑里演《易》的蓍草束。草茎沾血疯长,缠缚龟蛇。蛇鳞片片剥落,显露出《九章》"少广术"算题。
忽有巨力自九宫格底掀动,整片龟甲地阵轰然坍缩,露出太庙地宫深处幽光——那里悬着张衡地动仪核心的青铜蟾蜍真身,蟾口衔珠,珠内囚着一点跃动的牵牛星芒!
"历魄在此!"林昊踏裂宫砖。铜臂化作耒耜之形刺向蟾珠。珠壁映出他铜铸面庞,瞳仁深处竟有武王克商时折断的耒尖倒影。
耒尖刺破星芒,芒光炸裂如霰,霰粒飞溅处凝成万枚观蝶币悬于虚空。
币面纹路流转,映出潼关桃林一夜灼放的异象:灼灼花瓣间,伯邑考焦尾琴的冰弦寸寸崩断。
丹霞广袖翻卷。袖中《周髀》七衡图倏展如翼,裹住半数星币。
帛裂!衡环间坠下青铜矩尺,尺端"环矩图"纹竟噬咬币面星图。星芒流窜哀鸣,汇入地宫蟾蜍喉间。
蟾蜍喉头鼓动,吐出一道墨瀑。墨流在殿柱间奔涌,蚀出焦痕:"太初章蔀首日,日晷影短三寸!"
墨痕突化为龙。黑龙鳞甲皆由《太初历》竹简拼成,简上"冬至点在牛初"的朱批字字泣血。
龙首昂处,整座太庙梁柱呻吟弯折——藻井坍作《禹贡》山川舆图,十二旒冕冠垂作星斗锁链,后稷木主裂开的黍孔涌出汩汩玄水。
"黍水噬天!"楚云归剑劈墨龙。龙鳞竹简纷飞如刃,削断星斗锁链。锁链坠入玄水,水中浮浮浑天仪黄道环。
环弧中央,承露盘自九霄坠下,盘内积露倾泻如天河,浇注黄道环上。金环遇露熔解,金液中浮起周原甲骨"癸酉卜"的灼裂纹路。
裂纹蔓延至丹霞足尖。她罗帕忽展覆水,帕上蝌蚪星文游弋成盖天七衡。
林昊踏水疾行,铜臂插入最内衡环,臂上黍苗顶起半枚缀玉面罩。
玉璜间晨光流泻,光中走出头戴"灵台令"冠的落下闳,银须间缠绕浑天说"天体如弹丸"的丝线。
"寅时三刻。"老者指天。晨光沿指涌入地宫蟾口。蟾蜍喉间铜珠剧震,珠内未央宫景象再现:司马迁俯身承接坠墨,墨点在他掌心晕成偏移的牛宿星图。
图侧浮起汉武帝冕旒垂珠的倒影——十二玉藻如锁链绞紧墨迹!
"历锁人魂!"林昊铜臂化斧斩向倒影。斧落刹那,冕旒玉藻迸散为《三统历》算筹。
数百黑筹如蝗钉入七衡图,丹霞罗帕顿成筛网。蝌蚪星文哀鸣跃出,群聚为玄鸟衔住观蝶裂壁,振翅撞向浑天仪残骸。
轰然巨响!浑仪环箍尽碎。亿万青铜碎屑悬浮如星尘,尘粒间浮出文王演《易》的蓍草园幻境。
园中每根蓍草皆系五色丝,丝线贲卦纹路蔓延交叠,在虚空织成巨网。
网心处,太初元年失落的冬至星图缓缓展开——牵牛星宿旁那点朱砂泪痣,正被蛛网般的《九章》算题层层包裹。
楚云归剑引星尘。尘粒附于剑脊凝成商高矩尺,尺量朱砂痣。量至"影短三寸"处,矩尺突折,断口涌出伯邑考献祭之器的残木。
残木触地生根,顷刻长作桃林,灼灼花瓣纷落如雨,覆住蛛网星图。
"破!"丹霞玉簪刺入花雨。簪尖挑破蛛网,网裂处坠下青铜观星台晷影铜表。
表影斜斜贯穿桃林,投在太庙东阶——阶石"子午"刻痕间,一点墨迹如活物蠕动,墨中浮出司马迁血泪书就的终极谶语:
> **"日躔牛初非天变 太史落笔腕底寒"**
墨字浮空刹那,地宫蟾蜍真身轰然崩解。蟾口铜珠跃出,珠内牵牛星芒大炽,辉光中浑天仪环箍尽熔为金液。
金液漫流,凝作新铸的观星铜表立于阶前。表身无字,唯影投石上,长一丈二尺三寸,分毫不差。
在那桃花瓣雨停歇的地方,一枚青铜制的观蝶币宛如沉睡的美人般静静地躺在表座之上。
这枚观蝶币的表面纹路,经过岁月的洗礼,终于展露出完整的太初星图。
星图中,牛宿星官微微低垂着头,仿佛在默默凝视着冬至之阳的回归。它那庄重而又神秘的姿态,让人不禁想起古代天文学家们对星空的探索和解读。
冬至之阳,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缓缓地移动着,最终归于正位。这一时刻,似乎整个宇宙都在为之屏息,等待着这一神圣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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