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浓稠的淤血,裹着刺骨的冰腥味,沉甸甸地压在米勒、布莱泽和卡拉巴斯的肩背,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掺杂着碎玻璃的冰渣。
脚下,地核能量脉络断续闪烁的幽光,仅能勉强映亮脚下不足三尺的扭曲冰面,更远处则是吞噬一切光线的、蠕动的浓黑。
那被维萨拉称之为“猛兽”的存在,其领域正贪婪地啃噬着这方现实,每一次无声的脉动,都使空气更粘稠一分,低语声如同附骨之疽,从耳膜钻入颅骨深处,勾起最深沉的恐惧与绝望,如同无数冰冷的蛆虫在啃噬理智。
布莱泽的脚步最先开始踉跄。
他身上那些被污染冰霜巨人留下的爪痕,早已在极寒和诡异侵蚀下溃烂翻卷,边缘渗出粘稠、带着异样灰绿色的脓血。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伴随着拉风箱般的嘶鸣,喉咙里滚动着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低吼。
那有细碎胡茬钻出来的下巴不断有混合着血丝的口涎滴落,在冰面上冻结成一小滩暗红的冰晶。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起一种非人的、混乱的红光,握着巨斧“屠夫挽歌”的手指痉挛般收紧,骨节发出濒临崩溃的咯吱声。
“稳住,布莱泽!”卡拉巴斯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紧贴在布莱泽身侧,符文刺剑在地脉能量紊乱的波动下,剑尖的光芒明灭不定,像风中残烛。
“它……在脑袋里……”布莱泽猛地甩头,头盔狠狠撞在侧面凝结着黑色脉络的冰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碎冰簌簌落下,“嗡嗡的……像……像一窝烧红的铁蜂!”
他的话语破碎,音节浑浊不堪,巨斧毫无章法地向身前黑暗中一道突兀凝聚的阴影挥去。斧
刃撕裂了那流质般的形体,却溅射出更多粘稠、冰冷的黑色“汁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精神冲击泼向他自己。
卡拉巴斯瞳孔骤缩,布莱泽的防御本能已在狂躁边缘,对扑面而来的攻击反应迟缓了致命的半拍。
刺剑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银光,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试图拦下大部分飞溅的污秽。
但另一道更为凝练、色泽如凝固血液般暗沉的狭长锐影,却无声无息地从他们头顶那片“领域”肉膜中剥落,如同毒蛇弹射,直指布莱泽毫无防护的后颈。
“布莱泽!身后!”米勒的警告几乎是和卡拉巴斯的动作同时爆发。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卡拉巴斯没有选择再用刺剑去格挡。时间不够,角度也极其刁钻。
他能做的,只是用尽全身被冻得僵硬的力量,猛地拧转身躯,将自己像一扇脆弱的盾牌,狠狠撞在布莱泽侧面。
这一撞,让布莱泽一个趔趄,歪向一边。
而那道致命的暗红锐影,已至眼前。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肉体撕裂声响起,紧接着是骨骼被巨力挤压、碎裂的脆响。
卡拉巴斯整个人像被一柄无形的攻城锤正面轰中,他身体呈现一个诡异的反弓,刺剑从他脱力的手中飞脱出去,打着旋儿,撞在对面的冰壁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那道暗红锐影从后背贯入,前胸透出一截模糊扭曲的能量尖锋。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一瞬。卡拉巴斯那双翠绿色的猫眼,猛地瞪大,瞳孔深处所有的神采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骤然涣散、放大,只剩下茫然和一种纯粹的、对剧痛和湮灭的生理性恐惧。
“呃……喵……”一声短促得几乎不成调的抽气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大量涌上喉头的温热液体。
他甚至没能完整看清那道攻击他的阴影是什么形态,身体就被那股沛然巨力带得向后飞起,狠狠砸在布莱泽刚刚撞过的那片冰壁上。
咔嚓嚓!
原本就布满黑色脉络的冰壁,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数尺宽。
卡拉巴斯像一幅破败的壁画,被死死“镶嵌”在裂痕中心,身体软软地滑落下来,留下冰壁上大片放射状的、触目惊心的猩红血迹。
他蜷缩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从嘴里呛出大股粘稠的、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染红了身下冰冷的冰面和凝结的黑色“苔藓”。
那贯穿伤的位置,没有正常血液的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被深度污染的、近乎粘稠沥青般的墨黑,其中混杂着破碎的冰晶和脏器碎片,伤口边缘的皮肉和衣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碳化、飘散成灰烬般的黑尘。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铁锈、内脏腐败和某种古老棺木朽坏气味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更诡异的变化在他体内发生。
那纠缠他多年、深入骨髓灵魂的诅咒,此刻如同被投入沸腾熔岩的冰块,骤然剧烈地“活”了过来。
诅咒的符文在他的皮毛下疯狂游走、凸起,如同无数黑色蛆虫在皮下游窜,时而被伤口逸散的地核狂暴能量冲击得明灭不定,像接触不良的电灯。
这极致的守护意志与地核能量、猛兽领域的污染,在他濒死的躯壳里形成了短暂而恐怖的三方角力,诅咒的力量因此而剧烈动摇,变得极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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