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眼婴儿覆盖暗金甲胄的金属手掌,紧握着那块冰冷、沉重的“赵大壮活签”。碑体上无声咆哮的青铜鬼脸在掌心秩序纹路的辉映下,如同被封印在琥珀中的恶灵。粘稠的暗红能量丝线从碑底垂落,如同脐带般微微摇曳,汲取着窝棚内弥漫的绝望与残留的病变气息。
一滴混合着银蓝数据碎屑与暗青菌丝的脓泪,正从它右眼的裂痕边缘渗出,缓缓滑过冰冷的甲胄,滴落在脚边焦黑的地面上,发出“嗤”的轻响,腾起一缕微弱的青烟。
它灰白的左眼空洞地扫过王芹迅速冰冷的尸骸,扫过角落里蜷缩在杂物堆中、菌丝包裹的小小身躯——那菌丝婴儿右眼的银蓝碎芒已彻底黯淡,如同熄灭的星火,只剩下左眼暗青复眼在阴影中缓慢地、警惕地旋转。左半身断口处,被菌丝毒刺污染侵蚀的暗青色正沿着签筒脊椎的金属纹理顽固蔓延,带来持续不断的、如同亿万锈蚀菌丝啃噬金属的粘腻痛楚。
这痛楚,与掌心活签传来的冰冷绝望感,在它规则冲突的核心中搅拌、发酵。
“滋…清理…冗余…污染源…样本…采集…”
冰冷的指令流在混乱中艰难成型。它覆盖甲胄的头颅转向窝棚外。右眼的银蓝星辰穿透风雪与哭嚎的碑林,锁定聚集地深处一栋半塌的、被巨大废弃医疗设备骨架笼罩的建筑轮廓——那里曾是矿洞区的紧急医疗站,如今只剩扭曲的钢铁框架与破碎的玻璃,如同巨兽的骸骨。
它握着活签,覆盖甲胄的金属右足抬起,落下。
“咚。”
焦黑的足迹在雪地上延伸,枯萎的碳化轨迹穿透哭脸碑林,直指医疗站废墟。风雪被无形的规则力场排开,在它身后重新合拢,将窝棚内凝固的恐惧与角落里的菌丝婴儿暂时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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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站废墟。活签刑场。
扭曲的钢筋骨架如同被巨力拧断的脊椎,刺破屋顶,指向灰霾的天空。破碎的玻璃窗框上挂着冰棱,像凝固的泪。大厅内,刺鼻的消毒水味早已被铁锈、腐肉和脓血的恶臭取代。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菌雪与污秽,混杂着丢弃的绷带、生锈的针头和干涸的排泄物痕迹。
此刻,这里却成了临时的“诊区”。
复眼婴儿踏入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规则力场以它为中心轰然扩散!大厅内厚厚的菌雪如同被投入火焰的活物,发出“滋滋”的惨叫,瞬间枯萎、焦化、塌陷,露出下方龟裂的水泥地面。空气中弥漫的恶臭被一股冰冷的、混合着臭氧与金属锈蚀的强制净化气息取代。
大厅中央,一片区域被无形力场强行清理出来。地面残留的污秽被规则灼烧、抹平,化为一片光滑如镜的暗色金属板——那是被强行提取、凝结的矿渣与契约规则的混合物。
这金属地板上,数十个铁锈摇篮的幸存者如同待宰的羔羊,被无形的规则锁链束缚着,强行拖曳、排列在地!男女老幼皆有,每个人的后颈或胸口的菌苗接口都亮着刺目的粉紫或暗红光芒,在规则压制下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嗬嗬声。他们的身体因恐惧和接口的灼烧而剧烈颤抖,眼中是彻底的空洞与绝望。
孙婆也在其中。她枯瘦的身体蜷缩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复眼婴儿手中那块刻着赵大壮鬼脸的活签,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后颈的接口搏动得几乎要撕裂皮肤。
复眼婴儿对脚下的哀鸣置若罔闻。它灰白的左眼扫过这排“样本”,视界中瀑布般刷新着每个人的污染指数、痛苦曲线、生命熵值。冰冷的筛选程序在签筒脊椎被污染的粘腻痛楚中高速运行。
它的金属右手抬起,握着那块“赵大壮活签”,如同持着判官之笔。
指尖在冰冷的碑体上轻轻一点。
“嗡——!”
悬浮在金属地板上方的巨大医疗设备残骸——一台锈迹斑斑、半截插入地面的X光机拱形臂架——猛地亮起暗红锈光!残骸内部腐朽的电路和机械结构在规则力量下被强行激活、扭曲、重组!拱形臂架如同巨兽的肋骨般缓缓张开、变形,末端延伸出数十条由锈蚀金属与凝固脓血构成的、末端带着锋利钩爪的暗红锁链!
“不!不要!”
“救命!放开我!”
绝望的哭嚎终于冲破压制,在大厅内炸开!
锁链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精准地射向被束缚的幸存者!目标并非他们的身体,而是他们后颈或胸口那搏动不休的菌苗接口!
“噗嗤!噗嗤!噗嗤!”
粘稠的穿刺声密集响起!锋利的钩爪轻易撕裂皮肉,深深楔入搏动的接口核心,钩爪末端张开倒刺,牢牢锁死!被刺中的幸存者身体猛地绷直、弓起!眼珠因无法想象的剧痛而暴凸,喉咙里挤出非人的惨嚎!他们体内的病变污染、生命能量以及那极致的痛苦,如同被高压泵抽取,顺着暗红锁链疯狂倒流,注入上方那巨大的、锈蚀的X光机残骸!
X光机残骸在痛苦能量的灌注下,表面的暗红锈光如同活体血管般搏动起来!残骸的形态进一步扭曲、塑形,拱形臂架向下弯曲、收拢,锈蚀的金属与凝固的脓血相互融合,竟渐渐形成一张巨大、粗糙、流淌着污秽光泽的暗红色金属诊台!诊台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扭曲的锈蚀纹路,如同无数张痛苦面孔的浮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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