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看不惯沈星河总是一副冷静自持、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又或许是想证明自己即使不学习，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在他的世界里，叛逆和不屑是他的保护色，他不愿意轻易向任何人低头。但此刻，看着沈星河认真的眼神，他心里却有些慌乱，像是被人看穿了所有伪装。“我乐意。”他别过头，语气生硬，却不自觉地握紧了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个小洞。
沈星河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了身。他的动作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大家纷纷抬起头，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监考老师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不知道这个一向乖巧的学霸要做什么。只见沈星河拿起自己的试卷，大步走向讲台。他的脚步坚定，脊背挺直，阳光洒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带着某种神圣的使命感。路过江野身边时，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别让我失望。”
“同学，考试还没结束，你不能提前交卷。”监考老师拦住他，语气严肃。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满是不解和责备。
“如果他不答题，我就放弃这次考试。”沈星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教室。教室里瞬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向江野，眼神里带着惊讶和好奇。有人小声议论着，有人难以置信地摇头，整个教室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了层层涟漪。前排女生忍不住回头张望，后桌男生交头接耳，连监考老师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江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没想到沈星河会来这一招。他看着沈星河坚定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这个总是温文尔雅的学霸，怎么就这么轴呢？难道就为了让自己答题，不惜放弃自己的考试？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笔杆上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他想起昨晚在天台上，沈星河耐心地给他讲解难题的样子，月光洒在少年的侧脸上，温柔得不可思议。那时沈星河说“你比自己想象的更有天赋”，此刻这句话突然在耳边回响，刺得他眼眶发烫。
“沈星河，你别犯傻。”江野咬了咬牙，喊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还有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动了周围的同学。他看着沈星河，眼神里第一次有了认真的神色。“你为了我放弃考试，值得吗？”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恐慌。
沈星河转过身，目光与江野对视，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江野，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不是想证明自己吗？那就堂堂正正地考一次，而不是用这种幼稚的方式。”他的声音平静却有力，一字一句都像是重锤，敲在江野的心上。他想起江野在天台上解出那道难题时眼中的光芒，那是对知识的渴望，是被深深埋藏的骄傲。“你父亲的事不该成为你的枷锁，你明明可以……”话未说完，却见江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教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蝉鸣声愈发响亮。江野盯着沈星河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和信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是啊，他明明可以做得更好，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来引起注意呢？在沈星河的目光下，他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崩塌。他想起父亲入狱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那些嘲笑、怜悯和不屑，让他渐渐封闭了自己。但此刻，沈星河的眼神却像是一束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世界。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要好好读书”，想起自己偷偷躲在图书馆看竞赛书的夜晚，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渴望，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行，我答。”江野扯过试卷，抓起笔，开始奋笔疾书。他的思维出奇地清晰，那些平时被他刻意忽略的知识点，此刻却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他沉浸在答题的世界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仿佛这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他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更要向沈星河证明，他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滴在试卷上，晕开了字迹，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笔尖在试卷上飞速移动，像是在书写自己的救赎。遇到难题时，他习惯性地咬了咬嘴唇，这个动作竟与沈星河如出一辙。
沈星河看着他认真答题的模样，微微松了口气，回到座位上继续检查自己的试卷。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江野，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欣慰。他发现江野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帅，眉头微皱，眼神专注，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他注意到江野答题的速度很快，而且思路清晰，那些难题在他笔下似乎都变得简单起来。当江野解出一道几何压轴题时，沈星河甚至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那是自信的笑容，也是久违的光芒。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江野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将试卷递给沈星河，脸上带着一抹不羁的笑：“满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他看着沈星河，眼神里有了不一样的光彩。汗水浸湿了他的发梢，却遮不住眼中的光亮，他的校服领口还沾着墨迹，整个人却仿佛褪去了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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