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之上,那撕裂天穹的裂隙缓缓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供奉阁众仙神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片被仙威洗涤过的、干净得令人心悸的天空,以及那座失去了所有魔焰支撑,只剩下空洞骨架的万魔之城。
霍去病手中的“冠军”霸王枪,枪尖斜指地面,那股一往无前的破阵锐气,已然尽数收敛入鞘。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那座庞大的、由骸骨与罪孽构筑的死城。
那里,再没有准帝的咆哮,没有大圣的魔威,甚至连一丝成气候的怨念都已不存。
天阳帝尊那虚空一握,不仅捏碎了血屠老祖,更捏碎了整个魔道州魔修的脊梁。
“将军?”身侧,虎翼天骑的副将催马上前,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震动。
他们是刀,是陛下的刀锋,可刚才看到的,是执刀的手。
那只手,拥有翻天覆地的伟力。
“元帅后军将至。”霍去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但细听之下,却比之前多了一分沉凝,“我们的任务,变了。”
他没有过多解释。
解释,是文官和谋士的事情。
将领的职责,是执行。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通过军阵,清晰地传入每一名骑士的耳中,“苍狼啸月骑在外围布防,封锁所有山谷隘口,不许任何活物进出。”
“虎翼天骑,随我入城。”
“百人为一队,分片清剿。遇魔修残余,负隅顽抗者,杀。”
“重点搜查地牢、秘室、囚笼。若遇幸存生灵,不论男女老幼,不论修为高低,登记在册,严加看护,不得有误!”
“记住,你们手中的刀,是斩魔的利刃,也是护佑大唐子民的坚盾。”
“陛下的目光,正注视着我们。”
“喏!”
万众齐喝,声浪卷过山峦。
两万铁骑,不再是撕裂大地的黑色闪电,而化作一张细密的、笼罩而下的大网。
虎翼天骑的一支百人队,在一名面容刚毅、左脸颊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百夫长带领下,第一个踏入了万魔窟的主城门。
城内,死寂得可怕。
街道上,铺满了风化的骸骨,两侧的建筑,墙体上还残留着被抽离魂魄后,印刻下的痛苦面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尘土、腐朽与淡淡血腥的古怪气味。
“都警醒点!”刀疤百夫长“张奎”压低了声音,他那只独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魔崽子最是狡猾,别阴沟里翻了船!”
士兵们默不作声,百人队形如流水,无声地散开,沿着主街,开始一寸寸地搜索。
他们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有兵甲碰撞的轻微声响,以及战靴踏在骨殖上发出的“咯吱”声。
在一座形如巨型肋骨的建筑前,张奎忽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侧耳倾听,那只完好的耳朵,如同犬类般微微抽动。
“地下……有动静。”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跺下。
“轰!”
宗师境的修为爆发,坚硬的黑石地面瞬间龟裂,一个被符文与阵法掩盖的暗门入口,暴露了出来。
一股更加浓郁的恶臭与绝望的气息,从洞口喷涌而出。
“点火。”
火把被扔下,照亮了通往地下的、布满粘稠污秽的台阶。
张奎没有派人先行,而是自己提着环首刀,第一个走了下去。
地牢不大,却挤满了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
他们蜷缩在角落,男女老幼皆有,个个衣不蔽体,骨瘦如柴。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麻木的,仿佛失去了魂魄的木偶。
当他们看到张奎那身染血的黑色甲胄,和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时,那麻木的眼神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是恐惧。
极致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下意识地将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揽在身后,浑浊的眼中,流露出哀求。
张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杀过的人,比这里所有活人加起来都多。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那不是面对敌人的眼神,而是……牲畜看向屠夫的眼神。
“都出来。”他的声音,粗粝而沙哑,本想放缓些,却依旧带着军中特有的命令口吻。
地牢里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张奎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他宁可去和三五个大圣拼命,也不愿面对这般场景。
他想了想,收起了环首刀,从怀中摸出一个牛皮水囊,又取出一块干硬的肉脯,扔了过去。
“大唐王师。”他生硬地解释道,“奉陛下之命,前来清剿魔患。”
“你们……得救了。”
水囊和肉脯,滚落在地,无人敢捡。
那个被护在身后的女童,许是饿得狠了,望着那块肉脯,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老者死死地捂住她的嘴,身体筛糠般抖动。
张奎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也有一丝……怒火。
这怒火,不针对这些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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