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底潮·师徒烬
“咚——!”
厉百川枯瘦的手爪紧攥着那杆沉甸甸的铜烟锅,犹如锻打顽铁的重锤,狠!狠!砸!在!湿!滑!的!岩!石!之!上! 沉闷的巨响如同滚雷碾过潭面,震得空气嗡嗡颤鸣,连浑浊厚重的潭水都被激起圈圈涟漪,不断向下传递。
巨响穿透冰冷的潭水与厚重的炉壁,化!作!一!道!无!形!的!巨!力! 如同万吨冰山崩塌的冲击波,轰!然!砸!在!盘!膝!静!坐!于!炉!底!淤!泥!之!上!的!沉!舟!身!上!
“呃——!”
沉舟瘦削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攻城槌当胸撞中!深靛蓝的劲装紧贴的后背瞬间绷紧如铁板!喉咙深处炸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岩石崩裂般的闷哼!胸膛剧烈起伏,挤压出沉滞冰冷的气息。盘坐的双腿如同两根被打入地底的钢钎,死死钉在滑腻的淤泥深处,却无可避免地向下陷得更深!
并非仅仅是声音!
一股沉重、阴冷、带着无上暴戾威压的意念,如同附骨之疽,攀附着那声浪的轨迹,狠狠楔入她的识海!搅动着她那颗被冰封与恨火反复淬炼的心!
剧痛!熟悉的、被强行贯穿般的剧痛!来自全身每一处经络!来自胸前那被强行压制住、却依然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冰晶烙印!更来自那只无力垂落的左臂!被冰魄寒针强行接续的神经束,在这突如其来的、如同锻打般的恐怖震荡下,猛!地!爆!发!出!一!阵!远!超!寻!常!的!、混合着冰冷麻痹与万针攒刺的!撕裂!锐!痛!
痛!
像是要把那根早已扭曲坏死、又被强行贯通的“丝线”再次扯断!碾碎!
“老……东西……!” 强烈的屈辱感混合着滔天的恨火,如同熔岩般瞬间从冰封的意识深处炸裂而出!她猛地昂起头!那张沾满湿冷泥污的脸颊因剧痛和巨大的压力而扭曲!额角青筋如同疯狂的毒蛇根根暴突!唯有那双眼睛!
那双如同被投入万载冰海最深处淬炼过的眼睛!
凝固的冰海之下!万丈深渊!
一点猩红的火星!猛地!炸!亮!
那不是混乱疯狂的恨火!是历经三月地狱熔炉反复淬打、剥离所有杂质后留下的最纯粹的毁灭意志!是冰层之下压抑到极致、蓄势待发的赤红熔岩!
屈!忍!但!远!未!屈!服!
她那只唯一能动的右手!指甲早已在捏碎冰魄寒针碎片时彻底崩裂翻卷!掌心和指腹血肉模糊!此刻!就在厉百川的威压与剧痛双重碾下的瞬间!
她!做!出!了!回!应!
那只沾满污血碎冰泥垢的手!没!有!去!抚!平!伤!痛! 更没有下意识地撑地缓解压力!
而是!五指猛地蜷曲!如同濒死的鹰隼,用尽最后的气力,狠狠抠!入!身!下!滑!腻!阴!冷!的!淤!泥!深!处!
“噗嗤!” 五指如同烧红的匕首扎入败絮!深深陷进冰冷的泥泞之中!指甲翻卷的伤口被淤泥强行填塞!带起一阵钻心刺骨的锐利抽搐!
无声!沉默!
以血肉!以入骨的剧痛!以这具承受威压碾轧而不倒的残躯!
回应那声!如同索命般的——“滚!出!来!”
她的身体依旧在巨大的震荡下微微战栗,如同风中的枯叶。但她挺直的脊背,那低伏在泥泞中却昂然的头颅,那只深深抠入淤泥、骨节暴突发白的手!却如同插在风暴核心的寒铁旗帜!沉默!顽强!带着一股近乎狞厉的……不!屈!
浑浊的水流随着震荡缓缓下沉。
炉底光线昏暗,仅靠那几缕炉壁缝隙透出的微弱磷光勉强视物。沾血的碎冰屑与沉舟抠入淤泥激起的污浊,在冰冷的水流中缓慢旋转、沉降。
也就在这一片泥污血垢缓慢下沉的间隙——
沉舟身下的淤泥,因她手指的狠力深插,微微下陷了一指深的坑。
坑底,一点完全不同于周遭污垢的、刺!目!的!暗!红! 毫无征兆地!显露出来!
那暗红被粘稠的淤泥覆盖了大半,只露出一小块不规则的边缘。颜色是一种凝固血液氧化后的深沉棕褐,夹杂着极其细微的、如同熔融后又强行冷却的、金!色!的!碎!屑! 如同用最劣质的金粉混杂着发黑的血浆涂抹出的印记。
痕迹!
那暗红与金粉交织的痕迹!边缘虽被淤泥遮盖,却透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到!灵!魂!深!处!的!血!腥!与!屈!辱!
沉舟那双凝固的冰海之眸,瞳孔骤缩成一点!如同被这抹突然刺入视野的暗红狠狠烫伤!所有的剧痛!所有的威压!所有的恨火!在这一刻被强行冻结!心神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识海深处掀起滔天巨浪!一个几乎要被炼狱之火彻底焚毁、埋葬的画面——那件用金线绣着繁复孔雀羽纹路的、染透绝望与屈辱的嫁衣!裹!挟!着!刺!骨!的!江!水!深!寒!与!脖!颈!间!被!掐!至!窒!息!的!冰!冷!指!痕! 猛!地!撞!入!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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