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腥臊气味,钻进了我的鼻腔。
不是野兽粪便的味道。更浓,更刺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和腐烂感,混杂在清新的山林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这气味…和村里死鸡死狗现场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脚步钉在原地,浑身汗毛倒竖!刚才那点偷跑出来的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心脏!鬼玺在胸口微微一震,透出一丝冰凉。
跑!立刻跑回去!爷爷的警告在耳边炸响。
可我的双腿像灌了铅,僵硬得不听使唤。一股强烈的好奇和一种莫名的、被什么东西锁定的感觉,死死地拽住了我。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气味飘来的方向——那是几块巨大、布满青苔的卧牛石后面,一片长满低矮灌木和蕨类植物的阴湿洼地。
阳光几乎照不到那里,光线异常昏暗。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带着一股粘稠的寒意。洼地边缘,几丛枯黄的狼尾草无风自动,轻轻摇曳。
在那里!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团模糊的、介于土黄和暗褐之间的影子,就在洼地边缘的阴影里晃动!它动作极其诡秘,不是野兽常见的奔跑或潜伏,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点人味的警惕和灵活。它在几块石头和灌木的掩护下,快速地移动着,时隐时现,像一团流动的、肮脏的油渍。
黄皮子!一只个头异常大的黄皮子!
它的皮毛不像普通黄鼠狼那样蓬松,反而油光水滑,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一层诡异的、油腻腻的光泽,仿佛涂了一层尸油。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它的动作——它并非四肢着地奔跑,而是像人一样,后腿直立着,仅用两只后爪着地,前爪则缩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以一种极其别扭却又异常迅捷的姿势,在灌木丛的缝隙间闪转腾挪!那姿态,活像一个披着黄鼠狼皮、正在蹑手蹑脚潜行的侏儒!
强烈的窥视感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我的皮肤!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无比清晰地锁定!它发现我了!
那团黄影的动作猛地一顿!它停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圆溜溜的,嵌在狭长的脸盘上,瞳孔在幽暗的光线下缩成一条细缝,闪烁着一种绝非野兽该有的、冰冷狡黠、充满算计的幽光!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贪婪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它直勾勾地钉在我身上,仿佛穿透了我的皮肉,看到了我灵魂深处那块冰冷的鬼玺!
“嗬…”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漏气般的嘶声,从那黄影的方向传来!那不是兽类的低吼,更像是…某种尝试性的、破碎的音节,带着喉骨的摩擦和怪异的腔调!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手里的杨木小剑,此刻轻飘飘得像个笑话,连根烧火棍都不如!
跑!必须跑!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恐惧的僵直。我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来路,朝着村子的方向,没命地狂奔!脚下厚厚的落叶成了阻碍,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发出巨大的“哗啦”声,在死寂的山林里如同惊雷!粗粝的树枝刮过我的脸颊和手臂,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我却浑然不觉,只想逃离那双眼睛的注视!
“沙沙…沙沙…沙沙…”
不是我的脚步声!
身后,那令人牙酸的、如同枯叶摩擦的细微声响,紧贴着地面,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追了上来!如影随形!它没有咆哮,没有嘶吼,只有那催命般的、越来越近的“沙沙”声!
我不敢回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村子的方向似乎遥不可及!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林间透出的光亮似乎近了些!甚至隐约能听到几声遥远的、模糊的狗吠!
是村子!
求生的欲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光亮处猛冲!
“嗬…嗬嗬…”
那漏气般的、带着怪诞腔调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近了!仿佛就在我脑后!一股混合着浓烈腥臊和冰冷腐烂的气息,猛地喷在我的后颈上!
我魂飞魄散!脚下一个趔趄,被裸露的树根狠狠绊倒,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向前扑去!手中的小木剑脱手飞出,摔在厚厚的落叶里。
完了!
我绝望地蜷缩在地上,双手本能地死死捂住后颈,等待着那致命的撕咬!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我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林间回荡。
那催命的“沙沙”声,消失了。
那令人作呕的腥臊气息,似乎也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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