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紧紧抓住手中那根已经开始变得干枯的羽毛,奋力向上挥动着。在她下方,玛丽和沃伦同样笨拙地舞动着羽毛,身体像三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在黑暗、潮湿的垂直通道中摇摇晃晃地向上飘去。上方,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光点,此刻越来越近,越来越亮,不再是模糊一团,而是能分辨出不规则的轮廓,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惨白。
它像一个关于温暖和光明的虚幻承诺,在他们疲惫到极点的心中燃烧着最后的希望,仿佛只要冲出那里,一切苦难都将终结。
“快了…快了…”玛丽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既是激动,也是体力透支后的虚弱。她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和洞穴深处的泥尘,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上方的光亮,不肯移开分毫。沃伦的呼吸更加沉重,每一次喘息都很费力,他年迈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但他依然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动着手臂,向上挣扎。
安小小的手紧紧抓着羽毛的边缘,她仰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光,心中既有即将逃离黑暗的庆幸,也有对未知世界的忐忑。然而,越靠近,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越强烈。那光线冰冷而刺眼,并非想象中温暖柔和的阳光。他们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带着湿气和刺骨寒意的风从洞口吹下,与洞穴深处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胜利似乎触手可及,但一种莫名的不安却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绕上来。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洞口,身体几乎要触碰到那光芒的一刹那,手中的羽毛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撕裂声。紧接着,那种奇妙的浮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胃部翻腾的失重感。他们的身体如同被看不见的手猛地拽下,向下坠去。
“啊!”玛丽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安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伸出手,指甲几乎要抠进洞口边缘凸起的一块冰冷岩石缝隙里。玛丽和沃伦也慌乱地抓住岩石或缠绕在洞口的粗壮、湿滑的藤蔓,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身体在半空中摇晃,避免了直接坠落回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失去力量的羽毛,在他们的挣扎中变得干枯易碎,像枯叶般从手中滑落,无声无息地飘向了下方的黑暗中,很快便消失不见,带走了他们最后的奇迹。
他们甚至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手脚并用,指尖在冰冷的岩石上摩擦得生疼。牙齿紧咬,发出咯咯的声音。终于,三人如同三只落水的野猫般,狼狈不堪地翻进了洞口。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们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
这里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充满光亮、广阔无垠的世界。他们以为会看到蓝天白云,或者至少是雨后泥泞的大地,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另一个封闭、阴森的空间。
空气阴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泥土和矿石的味道,还混杂着一丝奇异的、令人作呕的霉味。光线并非来自天空,而是由洞壁和顶部长满的奇异苔藓群发出。那些苔藓散发着幽绿、淡蓝或惨白色的微光,如同无数鬼火般在黑暗中摇曳,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却更添了几分诡谲和阴森。矿道内,老旧腐朽的木质或锈蚀的金属支撑架歪歪斜斜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顶板,仿佛随时可能坍塌。地面坑洼不平,布满了碎石和积水,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不适的踩踏声,不时还有滴答的水声从黑暗深处传来,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这是个矿道?”沃伦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和深深的失望,他环顾四周,脸上写满了绝望,“我们…我们还在地下?!”
玛丽紧紧抓住安冰凉的小手,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失望和不安。安小小的脸上同样写满不解和一丝害怕,她看着那些发出微光的苔藓,觉得既新奇又有些毛骨悚然。他们以为已经逃出生天,却发现只是从一个地狱来到了另一个未知、同样令人窒息的地下世界。
但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留在这里只会等死。他们只能沿着矿道继续前进,希望能找到真正的出口,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在矿道中行走是异常艰难的。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地面湿滑,布满了碎石和积水,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以免摔倒。
空气阴冷潮湿,那种冷不同于洞穴深处的闷热,更像是接近地表、被外界寒气渗透的刺骨冷,仿佛能钻进骨头缝里。呼吸时,口鼻间会冒出浓浓的白雾,手脚开始变得麻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那股凉风吹的安感觉眼睛痒痒的。
沃伦和玛丽年事已高,体力早已透支。他们互相搀扶着,脚步蹒跚,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沃伦不时发出几声沙哑的咳嗽,在寂静的矿道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随时可能咳断气。玛丽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嘴唇发紫,但她依然紧紧拉着安的手,用自己瘦弱的身体为她挡住一部分寒气。安虽然年轻,但也同样疲惫不堪,小小的身体在寒冷中微微颤抖,但她努力跟上父母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抱怨,只是默默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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