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夫人道:“听说,亲家母长孙夫人最不喜欢庶出,还有些重男轻女,故尔对你不大管教,你是姨娘养大的。还听说你姨娘前两年过世了,是因为跟你之前定亲的人家争执,被人打死了。这孩子真可怜啊,就是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情形?”
何父与何昭旭皱眉,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老太太想干什么?拿捏儿媳妇可不是这么个拿捏法,你说话往人心口戳,其实只让人觉得刻薄狠毒没修养,不但把新妇得罪狠了,下人看了也笑话。听说王三小姐可是个火爆脾气,等会儿说出难听的话,可怎么收场?
王善惜目光如刀,看向盘夫人,咬牙切齿道:“是的,善惜是庶出,姨娘养大的,怎么,之前吴王那个大媒人没跟你们家说实话?你们可得找殿下算账去吧。盘夫人,您只听说儿媳的姨娘死了,可听说凶手一家下场如何了?韦家主母和小姐无理在前,杀人在后,本是罪大恶极,因为家父出具了谅解书,才免了凶犯死刑。作为家主的韦西洲贬官为民,凶手韦家夫人和小姐杖二十,罚金两万贯陪给王家。韦氏全家丢尽了脸,在都城里呆不下去了,举家一百七十九口人,带着二十八两车,六十四匹马,四十八匹骡子,加上全部家产,全部消失在迁去洛阳的半路,至今犹是悬案。这就是人贱自有天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众人听了变脸,这件事主君自然是打听过了,要真是天遣,韦家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不过一个普通官宦家的贵妾,要一百多人去抵,代价也太大了吧。可是,这话谁也不敢说出口,没看新娘子眼里都要喷火了吗?盘夫人也是,您想耍婆母的威风没什么,找新娘子点错处训斥几句就好,为什么要提别人的伤心事?姨娘虽是妾室,又没吃你何氏一粒米,关你什么事呢。都说死者为大,这样对死者大不敬,其实也是降低自己人格的作法。盘夫人被堵得心口发闷,又不能把新妇怎么着,真是憋气。
王善惜似笑非笑地道:“听说,婆母是南聂族的夷人。恕儿媳久在深闺孤陋寡闻,南聂族有多大地盘?有多少人口?以何为生?可有自己的文字?族人读诗书吗?能参加科举吗?嫁到夫家,是守夫家的规矩还是独断专行遵从本族的礼仪?中原大族自视甚高,都不愿意与有异族血统的人家通婚,也就是家父,出身中等,目光不远,又贪财帛,不讲究这些。”
众人一听更是无语,你不知道婆母娘家的情况,私下问问夫君,看有没有什么忌讳再打听。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话,叫人怎么回答?又自黑亲爹的眼光,借来贬低郎婿的血统,真让人难堪。王善惜这边的仆婢对南聂族一无所知,何氏的子弟和仆婢却都一清二楚。
南聂族发源于南粤潮汕一带的大山里,以打渔、种水稻为主业,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全部人口也就几万人,要不然怎么说是少数民族呢。族人能歌善舞,善攀援,懂药理,重传说和祖宗。他们以女性为尊,婚姻与汉人不大一样,或招赘,或走婚,家里舅父当家,长女理事,幼女继承家业。族人很少读中原诗书,更不去参加科举。
盘夫人被气得敬呛,指着新妇道:“放肆,你敢忤逆!?”
王善惜微微一笑:“婆母,您何出此言?新妇只是好奇,善惜初进何氏大门,有些不知道的事,不应该向长辈询问吗?当长辈的如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新妇自然就懂事了,肯定不会触犯长辈的忌讳。您刚才不知道儿媳的情况,直截了当地问儿媳,善惜不是正面回答了吗。儿媳年轻,说话不周道,不是有心冒犯,您请息怒。”
盘夫人无言以对,大口喘气。何昭旭悄悄握住了媳妇的手,瞪了媳妇一眼,让她适可而止,别把母亲气坏了。王善惜微微点头,叹了一口气,这可是人家地盘,是虎也得卧着。
何父反应过来,出面圆场,咳嗽一声:“儿媳妇,南聂族世代在南粤潮汕一带的大山里生活,以梯田耕种红稻米和在南海里打渔为主业。本族文化、历史是通过语言和大歌传承,没有文字,他们自成一脉,更不屑参加科举。虽只有几万人,可是团结得很,要是有人进犯,定是战斗到最后一人,坚持到最后一息。南聂族以女性为尊,你母亲可是南聂族的公主,身份很尊贵的。当年成亲之时,男子下跪行礼,女子站着点头致意。两族世代联姻,各守各的规矩,你小姑子是跟着母姓的,叫盘昭珠。”
王善惜装作诚惶诚恐起身道:“哎呀,婆母,对不起,都是儿媳无知,见识短浅,乱问问题犯了大忌。原来您是南聂族的公主,那可是盘古之后,天上的凤凰。待儿媳给您磕一个,婆母受了儿媳的大礼,就别生气了。”说完,真就跪在盘夫人面前,端正地行了大礼。
何父又看盘夫人,以眼神示意:行了,你想拿婆母的架子都不会拿,怎么用人家的出身和生母来说事?你无礼在前,现在儿媳妇给了台阶,还不赶紧下?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传出去净让外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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